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天地间染成一片苍茫。
费书瑜勒住胯下枣红马,望着远处边墙缺口处攒动的人影,呼出的白气在面巾上凝成霜花。
五骑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从盐场堡往返的几十里路,雪粒子打在甲胄上,早已将人冻得麻木。
“瑜哥,右营那帮辅兵带着民夫,大雪天还在挖陷马坑。”贵哥儿搓着冻红的手,呵出一团白气。
费书瑜眯眼望去,边墙下的民夫们弓着腰,铁锨插进冻得坚硬的土地,溅起混着冰碴的泥块。
他是清晨便遵将爷费书瑾之命,顶风冒雪前往盐场堡给刘把总送礼的。
至于费书瑾这位游击为何要给一个小小的把总送礼,其中缘由,自是不言而喻,无外乎是有求于人罢了!
盐场堡规模不大,周遭不过两里三分,了侦兵总计也才三百!
然其有两样,却是延绥三十六堡之首。
其一,其势险。
盐场堡位于黄河北岸,背靠徐家山,临河而建,地势呈玉带环绕之势;
黄河绕其南、东两面,北距花马池五百米,地理位置绝佳。
其二,夜不收多。
盐场堡是延绥三十六堡最西边的一个军堡,是延绥镇抵御套虏的桥头堡,更是兰州北面的屏障。
顾而堡内的夜不收也是诸堡之最,三百了望兵中竟然有一百二十八名夜不收。
费书瑜此番除了去送礼外还有费书瑾的一封亲笔信。
希望刘把总能出动夜不收帮忙搜寻沙计、猛可什力两部的下落。
盐场堡这些夜不收久在定边,比左营夜不收更加熟悉套虏的情况。
费书瑜的出使很顺利,刘把总非常很客气!
收了礼物后不但同意立马派出夜不收帮忙,还给了费书瑾回礼,两小袋足有十斤当地特产雪花盐。
这玩意在边郡不值钱但在内地可是达官贵人的最爱,千金难求!
费书瑜在远处观看了稍顷,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回到墙外大营。
他摘下面巾,对贵哥儿他们笑道:“劳苦你们陪我去盐场堡,大雪天来回奔波几十里。你们先回帐休息,热水泡个澡!”
鞍边挂了三只野鸡,是路上碰到,捎带打的。
费书瑜取下两只,递给贵哥儿,说道:“我吃不了这许多。这两只,贵哥儿你们吃吧。”
贵哥儿也不客气,接住野鸡,道:“谢谢瑜哥啦!”告辞离去,打马回宿营的帐区。
费书瑜也回自己的住帐,此时雪势渐缓,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帐篷顶上。
费书瑜刚翻身下马,就见右伍长杨道庆和赵大狗在帐外候着,两人鼻尖冻得通红,跺着脚取暖。
见他归来,赵大狗面露欢喜,抢步上迎,道:“大人,您回来了。”
费书瑜解下缰绳,指尖触到马鬃上的冰粒,“大红今天遭罪了,给它用烈酒擦身,草料里拌点豆饼。”
自己的这匹青海马虽不及将爷费书瑾的雪如龙神骏,肩高五尺五寸。
却也有五尺肩高,是难得的良驹。
通身红赤,唯有额前一点黑,颇为雄骏。
赵大狗应了。
看到鞍上野鸡,说道:“哎哟,没死透,热乎着呢!”问道:“大人,怎么吃?烧了还是烤了?”
“下雪天冷,炖了吧喝点汤!”
“好嘞!”赵大狗提着野鸡,牵马去洗刷喂养。
入到帐中,见杨道庆跟在身后,便随口问道有事?
杨道庆为人机警,又善于结交人脉。
平时都是他负责帮费书瑜扫听标营小道消息的。
“将爷吩咐您回来后立马去大帐见他!”
费书瑜只以为费书瑾急于知道他出使盐场堡的结果,也没放心上。随口道:“行,我洗把脸,就去见将爷。”
发现杨道庆似乎欲言又止。
费书瑜微微一愣,沉声道:“有事?”
杨道庆放低声音,轻声道:“夜不收的陈把总回来了!”继而加重语气:“身负重伤,是被人抬进将爷大帐的。”
陈把总,费书瑜自然知晓,夜不收管队陈刚嘛!
他虽本职只是个管队,却是正九品外委把总,乃是兵部任命的朝廷武官,故而军中皆称其为陈把总。
然此非重点,重点在于其麾下有五十名精锐夜不收,怎么会身负重伤?
竟还被人抬进将爷大帐?
莫非有大事发生?费书瑜心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定了定神,问道:“究竟是什么状况?仅陈把总一人回来了吗?他麾下的夜不收可曾归来?”
“不知,唯有陈把总回来了!余人未见。”
“今日上午,将爷已召见孙管队和李管队。”
匆匆洗过脸,用热水泡了泡冻得发红的手,换了身衣裳,带上两袋雪花盐,便去求见费书瑾。
费书瑜至大帐,守卫在帐前的左什家丁入内通传,未几,便请他入内。
帐内暖意融融,却掩不住凝重的气氛。
费书瑾端坐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案上的烛火被风从帐缝里吹得摇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