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有云‘归师勿遏’。”
孙承宗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道,“后金虽疲,但退归心切,士卒必有死战之志,此乃‘穷寇莫追’之理。
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国库空虚,根本无力筹集同后金主力决战的钱粮。
后金八旗军战力强悍,皇太极又颇具才略,此时硬拼,一旦失利,恐有覆国之危。”
说罢,孙承宗亲自草拟回信:“传令马世龙及各路将领,严守城池,不得擅自出兵拦截,放皇太极北归。”
写完后交给祖大寿,“即刻派人送往蓟州,务必让马世龙遵令而行,不得有误!”
“遵令!”祖大寿接过信件快步离去。
孙承宗望着祖大寿离开时有些落寞的背影轻声长叹——他何尝不想收复失地、重创后金?
但身为蓟辽督师,身负陛下社稷重托,必须以大局为重。
他知道马世龙之策有胜算,如果他能年轻二十岁也许会支持此策!
但现在他不敢赌,更不能赌!
此时大明根基已摇,恰如他一样皆是风烛残年。
再也损失不起蓟州那数万精锐。
此时唯有保全实力、稳扎稳打,方能以图将来。
蓟州城内,马世龙与监军吴阿衡正焦急等待批复。
两日后,信使带回了孙承宗的回信。
马世龙迫不及待展开,逐字逐句阅读,脸色渐渐苍白,手中的信件微微颤抖。
孙承宗在信中言辞坚决,明确否决他的作战计划,详细阐述“归师勿遏”“穷寇莫追”的道理。
点明明军钱粮两缺、兵力分散的隐患,警告擅自出击必遭惨败,下令其严守城池不可主动出击,放皇太极北归。
“怎么会这样?”马世龙喃喃自语,满脸难以置信。
他万万没想到,这千载难逢的良机,竟会被孙承宗否决。
“马帅,孙大人怎么说?”一旁的吴阿衡急忙上前追问。
“孙大人下令,严守城池,不得擅自出兵,放皇太极北归。”马世龙声音低沉,将信件递了过去。
“什么?”
吴阿衡面色阴沉,满脸尽是失望与愤怒,沉声道:“孙承宗怎能如此昏庸?今日放此枭北归,待他日他消化此次所获,其势必将更加猖獗!届时再次南下寇边,谁能抵挡?此乃祸及子孙之策!我定要上本弹劾他误国!”
“马帅!”
紧接着吴阿衡对着马世龙深深作揖,沉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我等蓟州上下已然万事俱备,士卒们士气高昂,粮草军械充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孙大人远在山海关,并不知晓蓟州的实情,你切不可听从他的!
待我们攻下遵化、立下大功,我必亲自进京面见陛下为马帅请功!”
“吴大人万万不可如此!这是要折煞苍元了!”马世龙急忙将吴阿衡扶起。
随后思索片刻,还是坚决地摇头拒绝道:“吴大人此计断不可行!”
接着更是面露苦笑:“且不说孙大人乃蓟辽督师,军令如山,我等不可违抗!
此役若无山海关辽军主动出击牵制后金主力,皇太极一旦回师,我们不但无法攻下遵化,更有全军覆没之险。
故非苍元不愿依大人之计行事,实乃力有不逮也!”
吴阿衡此刻已然冷静下来,深知此计断无可行之理!
犹自不甘道:“马帅,莫非我们就只能坐视此枭北遁不成?”
马世龙紧闭双眸,心中充斥着不甘与无奈。
他又何尝不想出兵?
但他也明白孙承宗的顾虑并非无的放矢,蓟州明军表面上兵力强盛,实则各路兵马各自为政、补给艰难,与后金如此强敌决战,胜负着实难以预料。
倘若督师孙承宗应允他的计策,他为报陛下、督师知遇之恩以及自己的身后名,自是愿为大明社稷拼死一搏;
然现今督师不准出战的军令已下,他亦不得不为子孙计;
仅凭吴阿衡一句承诺就抗命出征,他断断不会为之。
“吴大人,”
马世龙睁开双眼,语气坚定,“督师军令已下,只能遵行!”
随后对身旁的中军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严守城池,加强戒备,密切关注后金动向,不得擅自出战!”
吴阿衡见马世龙决心以下,也并未再劝只是长叹一声落寞离去。
大堂内,马世龙独自伫立在地图前,目光死死盯着遵化城,眼中满是遗憾与不甘。
此时的滦河之上,冰封河面下暗流涌动。
后金中军大帐内,皇太极刚刚力排众议定下班师北归之策——他早已察觉明军动向,更深知粮草匮乏的致命隐患,若不及时北归,恐遭明军合围。
“传我命令,即刻班师!”
皇太极声音沉稳有力,“全军收缩阵型,清点粮草军械,明日一早启程前往遵化,汇合留守部队后,从董家口出关!”
“遵大汗令!”众贝勒齐声领命,虽有不甘,但皇太极的分析句句切中要害,无人敢反驳。
次日一早,皇太极率领数万大军向遵化进发,一路上纪律严明,即便将士疲惫,仍保持高度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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