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在荒原上的这辆日军卡车,共搭载着一个分队的日本兵,他们来自文城南郊的那座临时兵营——兵营内的通信设备刚才接到了秘密中转站的紧急呼救,声称有一小股中国军进犯。
临时兵营驻扎着大冢联队奈良大队的一个步兵中队,中队长是牛岛中尉。这座临时兵营以及驻扎在内的牛岛中队,是专门用来保障绝密的“风计划”安全的——每当小榆树山宋家沟的平井挺进队外出秘密抓捕妇女,都要提前与临时兵营取得联络;以备前者遭遇危险时、随时出动机动兵力进行护卫和救援。而距离临时兵营五里左右的那座秘密中转站,作为执行“风计划”的组成部分,也与临时兵营保持着通信联络。
刚刚,从秘密中转站仓皇出逃的三名日军便衣,就是利用步话机发出了求救。接到消息的牛岛中尉,立即命令出动一个步兵分队,乘坐卡车前出接应。
卡车顺利接到了逃出来的两名便衣,在他们的指引下,车上的日本兵也清晰地发现了数百米开外的中国军。
卡车顶棚赫然架着一挺九六式轻机关枪,那是这个步兵分队的标准班用机枪配置(日军的一个步兵分队,相当于国军的一个班),机枪射手在分队长的指挥下,率先开了火。
紧接着,卡车就朝着那股孤军深入的中国军小部队,直逼了过去——毕竟,那不过是看上去只有区区不足十人的小部队。
坐在卡车驾驶室里指挥的是牛岛中队的一名小队长,他给卡车车厢上的分队队长下令:用机枪火力猛烈扫射,步兵做好下车作战的准备。
但是这名小队长并没有让身边的司机开足马力冲过去,而是吩咐他中速行进。如此,既避免卡车过早进入敌军的射程,也留出更多时间观察对方是否还有接应的兵力。
架在卡车驾驶室顶棚开火的九六式轻机枪,一上来就给两三百米开外的魏鑫一行造成了强大的威胁。
魏鑫当然不会知道这辆插着太阳旗的日军卡车、是被那三名逃跑的便衣精准呼救而至的。他一面纳罕敌人的出现神速,一面指挥自己的部下仓促应战。
此刻双方的兵力几乎是对等的。所不同的是,日军一个分队的兵力还收缩在卡车上、没有完全展开,而八路军则迅速散布在对方的机枪火力之下。
值得庆幸的是,日本人的卡车并未从一开始就全速冲锋,反倒不无小心地向前稳扎稳打。这在相当程度上给魏鑫腾出了回旋的余地。
“快往刚才那座院子里撤!”
徐旅支队二营长大声命令着。眼下对他们最不利的就是地形,无遮无挡的荒原之上,既不能就地阻击,撤退也难以避免地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
果然,还没跑出几十米远,就先后有两名战士中枪倒地,其中一名轻伤,另一名后腰和大腿都被机枪子弹扫中,性命岌岌可危。
魏鑫狂吼不停,要战士们必须带上伤员后撤,他则拾起那名重伤员的步枪:一枝九成新的三八大盖——王双龙的第一营第1连,是整个徐旅支队单兵装备最好最精良的——急切之间伏到了一块不足半米高、长着长长蒿草的土墁后面,独自一人架枪,开始瞄准卡车的驾驶室。
“砰!”
扣动扳机之后,八路军二营长立即操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观望:隔着三百多米的距离,这一枪虽然没有打中驾驶室里的人员,却将卡车的前挡风玻璃击得粉碎;望远镜的视界里,卡车戛然停止了前进,副驾驶位置上的显然是日军指挥官的家伙,正急急地撞开车门跳下车去——与此同时,后面的卡车车厢里也陆续跳出了一群日本兵,在那个指挥官的吆喝下,开始朝这个方向摆开散兵线,冲击过来。
魏鑫松了一口气——威胁最大的卡车上的那挺轻机关枪仍在长射或点射,但只要卡车不再前行,近乎一边倒的追杀局面就会得到遏制。
他回头望去,战士们已经跑得远了,有两个人站下来、正焦急地大喊着要他快撤。
二营长猫腰起身,提着那支三八式步枪开始向后奔跑,同时打手势让等待他的战士们继续撤离。
不远处,副排长带着刚才留守的人接应过来了。魏鑫望了望那座孤零零蹲在路边的宅院,决定分一部分人据而守之——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己方带着重伤员肯定跑不过鬼子,必须设立阻击线来争取时间。
副排长闻听,当即自告奋勇由他带五个战士退入身后那座宅院实施阻击,请二营长带着其他人包括重伤员先撤。魏鑫毫不犹豫地当场否决:
“别跟我废话了,给我留下五个人,你带着其余的快撤!——记住,追上你们连长后,要他至少再派五个人、带上那挺捷克式回来接应!”
眼见兄弟营的营长不容置疑地下了命令,副排长只好带人先行离去。
魏鑫选了五个清一色持三八式步枪的战士,并集中了全班的手榴弹,然后跑进了那座宅院。
远处,那一小股日军仍在继续迫近。原来搭载他们的卡车则远远地缀行在后面。二营长在望远镜里数清了对方的人数——
应该是一个步兵分队。
“大家都别慌,小鬼子也就十几个人,”魏鑫开始了动员部署:“把他们放近了,咱们一个瞄准一个,听我枪响,一起开火!”
五名身经百战的老兵迅速进入了阵地,也就是这座宅院的后院栅栏:有石砌的矮墙,也有树枝木棍扎起的篱笆。虽不足以构成有效的掩护,但比起迎面追赶过来的日本兵,对方显然要暴露得更加彻底。
徐旅支队二营长的如意算盘是,阻击打响的第一轮射击就争取撂倒五六名鬼子,这样一来,敌人剩下的数量也就与己方相差无几了——只要对方不把那挺机关枪投入上来,究竟谁占上风还真说不定!
相信提前撤走的1连长他们,此时应该也听到了这边的交火枪声,会很快派兵回来一探究竟,届时,战场主动权就会易手。
然而,久经战阵的八路军营长,还是失算了,他没有料到眼下摆在他正面的日军,并不是今天唯一的敌人——那两个从这座宅院逃出去的日军便衣,又继续用步话机联络了文城东郊的临时兵营;兵营的指挥官牛岛中尉闻讯,刚刚亲自集合了两个小队的步兵,其先头部队正乘坐汽车,全速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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