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收拾好行李,等胤晟下朝回来。
马车走到宫门却被人拦下。来人是父皇身边的孟公公,说是父皇让我去勤励殿一趟。
我心忧地望了眼胤晟,他回以我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无妨,去吧。”
一路上,听孟公公说,父皇自昨日出事后便一直精神不济,头痛之症愈发严重,下朝之后就一直在休息,甚至无力操劳国事。
我心生几分愧疚,却并不为昨天的事后悔。
转眼到了地方,只见胤俅被拦在殿外,似是在为皇后求情。
孟公公说,父皇废了皇后封号,命人打了具薄棺,草草葬在西郊,安王为此不平,已在这求了一日了。
我默默点着头,方踏上台阶,便觉被一道目光盯着。
“你满意了?”
我皱眉,抬眼看向胤俅,问:“我该满意什么?”
“我知道你恨我母后,可不管她做了什么,你都不能……”
“我不能怎样?就因为她是你的母后,哪怕她害了别人的至亲与你来说也不算什么是不是?你为你的母后不平,那幻羽的母妃呢?我的母亲呢?”
他眼眸一暗,道:“她是有苦衷的,何况她已经付出了代价,为何在她死后也不放过她。”
“是啊,她有苦衷,她的苦衷是你。”我道。
他沉默下来。
“我也想有一个处处为我谋划为我好的母亲,可我阿娘葬在湖底十几年,当年谁又放过她了?”我转过头,望着前方的宫殿,道:“安王殿下,不放过她的人不是我。”
我走过他,“静姝!”他忽然叫住我,问:“你做这些,可是为了皇兄?”
“不是。”我断然否认,道,“我不为了谁,我只是想知道,这皇宫里,在至高的权力之下,还有没有公道可言。”
孟公公通报回来,引我进去。
我踏入勤励殿,再没有回头看他。
父皇老了。
当我第一眼看到龙椅上那个满脸疲惫的帝王时,第一感觉就是如此。但让他真正变得衰老的,是那双再也没有属于帝王的目光的眼睛。
我在勤励殿照顾了父皇几日。虽说是照顾,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应付宫里大大小小的琐事。皇后去后,后宫之事无人管,太后又年事已高,父皇便让我着手试试。
我本想拒绝,却是皇命难违。
起初有些手忙脚乱,好在有孟公公帮衬,渐渐得心应手许多。
这一日,天光放晴,我便陪着父皇在御花园散步。
天高云淡,秋意渐浓,御花园里万寿菊迎风摇姿,丝毫不输百花盛艳。
父皇突然停下脚步,摆手示意身后跟随的宫人退下,转身问我道:“听说你昨日罚了个宫女?”
“是。”我应道:“那宫女原是朝云殿的女官,今年正到了出宫的年纪,前几日趁乱偷了几件首饰被发现了,我便依着宫规处置了。后来又查出她是皇后身边的一位张令人的侄女,二人多年来在宫中仗着身份,贪贿不少,故而一同查办了。”
“嗯。”
父皇脸色如常,不见喜怒,我抬眸偷瞄了眼,又低下头,小心翼翼道:“可是静姝做错了?”
“你做的很好,这些年朕不曾过问后宫之事,也不知道后宫被她管成了什么样子,你只管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只管和孟涪提。”
“是。”
“最近可去过清风庵?”
“未曾,本想将张令人相关的账目查清后再去,一来二去就耽误了几天。”
“嗯,明天替朕去看看她吧。”
“是。”
是夜,我在点玉轩核对账目,灯影绰绰,我揉着额头望着窗外时隐时现的月,心叹道,这皇宫,我怕是出不去了。
我发着呆,丝毫未察觉胤晟进来。
“在想什么?”他在我身侧坐下。
“嗯?”我摇摇头,道:“没想什么。”
我低头继续查账,胤晟突然按住我的手,在算盘上拨了两下,道:“这样才对。”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怎么算都算不对。”
“你累了,该休息了。”
“无妨,马上结束了。”我道。
“对了,明日我要去清风庵一趟,去看看了然师太。”我又道。
他眉头微皱了下,道:“我派人送你去。”
我道:“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还有父皇的人跟着,不会出事的。”
次日,我从清风庵回来时,街上一阵喧哗,被一群人堵住了路,只好停在一侧等待。
我坐在马车里,隐约听见刀剑相交之声,又听街上看热闹的人说是朝中一位大人勾结反贼,皇上一怒之下命人抄了尚书府。
尚书府?
我心里隐隐不安,让阿荷下去看看。
阿荷去了片刻,回来时面色凝重,道:“是江府。”
我掀开车帘,望着密密的人群,隐约看见两个御林军压着父亲,不知他是否有感应,似乎是向我这里望了一眼。
我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移身到车窗前,极力想要看清他的神情,似乎他要对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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