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酒不想休息,即便那个短暂而温柔的拥抱早已结束,他还是不肯躺下来。他本想试着下床,结果发现自己很难指挥的动那双不争气的腿。
“在床上躺了七个月,躺废了。”
他说。
语气平稳,面无表情,就像早就有所预料那般波澜不惊。宫野志保本以为比特酒会再说些什么,比如“真该死”,“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工作!”之类的话,可是他并没有说,很安静,安静的像是一具尸体。
她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唯独是他,宫野志保怎么也看不透。
“恢复需要一些时间。”她依旧坐在床边,侧着脸,背对着他,将毫无防备的背部展示给他看,“也别太心急了,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躺的时间有些久了,身体机能出现了下滑,需要时间来调理。”
“嗯。”他点点头,很听话,脸上有似乎划过一丝无奈。
紧接而来便是沉默。
他什么都没问。
宫野志保很好奇,为什么不问,还是说他早就推测到了一切,什么都没必要问了?
“——我前段时间一直在伦敦。”既然他不问,宫野志保打算自己主动坦白,将她这一段日子的行踪告诉了暂时无法离开病床的他,“组织在伦敦站那边建了一座实验室,我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了。只是听说你可能要醒过来,所以我才请假飞回东京......好在是赶上了。”
他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宫野志保的背影。
“何必特地来看我?你的项目搁置很久,落下的东西不少吧?”
宫野志保突然很想骂他,但是还是忍住了。
“——你觉得呢?”
她反问了一句,但并不期待得到答复。
而他则是理所当然地没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以前的她喜欢宁静,特别是在那种万籁俱寂的环境下,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时,她才能安心,可现在的她却打心里厌恶着这种沉寂,尤其是在当下。
“你就不打算问我点什么吗?”她有些懊恼,有些烦闷,索性直戳了当地摆出问题,然后试着得到合理的回应,而他则是依旧有些木讷,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是你说我们明天才能谈失败的。”
“......顺便告诉你,我没被任何人抓走,也没有受伤,和把自己作践成这样的你相比,我一点事都没有。”宫野志保皱着眉头语气不甘地开口道,“如果这个也被你当做失败的话......”
“这个是胜利。”他开口道,“毕竟我之前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他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神似乎产生了片刻的动摇,“我猜,现在这已经不是我的任务了吧?”
“不是,现在有其他人在保护我。”
他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宫野志保看在眼里,眸子里闪烁着片刻的喜悦。
——或许......他也不是对我没有感觉。
“我能问问是谁吗?这应该不是机密吧?”
“是琴酒。”宫野志保突然萌生了坏心眼,多少想捉弄一下这个病床上的呆子,于是她撒谎了,很熟练的谎言,就像她之前拿来对付琴酒一样,面色平静,脸上带着一丝遗憾和难过,让这句谎言变得更加真实。
她清楚地看到比特酒的肩膀耸动了一下,随后他慢慢地低下头,深邃的眼睛也似乎失去了光泽,被凌乱的碎发投下的阴影笼罩起来。
“他对你还好吗?”
“很差劲。”
“......抱歉。”
“你的自杀计划成功了啊,干嘛要抱歉?”宫野志保可不打算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你从中校的手里保护了我,还顺利地杀掉了他,了结了过去的恩怨,白鹿清酒又如你所安排的那样调查到了敌人的真实身份,而你——也正如你想的那样‘死掉了’。”
她越说越来气,甚至近乎咬牙切齿,“——然后,把我重新推进火坑里,让我回到了琴酒身边,任他欺负,而你获得自由,一切恢复如初,高兴吗?”
“抱歉,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他的回答十分狼狈,“我本以为......”
“本以为什么?”
“本以为君度会出手接管你的,他——”比特酒也有失算的时候,他紧皱眉头,心里恐怕是在痛骂那个不争气的师哥,“发生了什么吗?他为什么把你丢给琴酒?”
“还有为什么?我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君度有着他的生意,根本无暇顾忌我,不如把我这个麻烦制造者推给别人。而正好有一个人早就红了眼想把我接回去。”
“是吗......”比特酒咬了咬嘴唇,“等我恢复,我把你带回来。”
“——不必。”宫野志保无情地摆摆手,“我不再需要你的服务了,比特酒,我没办法和一个不在乎自己死活的人共事,也没办法每天都为他提心吊胆。你对我很好,但是你也对我很差劲。我宁愿要一个每天把我当做奴隶的保护者,也不想要一个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保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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