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微微发亮,毛渊明被一阵哭泣声惊醒。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循着哭声的方向找了找,发现是欧阳漪倩正扑在云姨的怀里,不住地抽泣。
众人当中,欧阳漪倩并非年龄最小的,其实她今年夏天已经大学毕业了。但是以毛渊明的了解,她可能是心理年龄最小的之一,平时在微信群里就喜欢一言不合退群——当然,许纬辰总有办法再把她拉回来——如今遭逢变故,自然是头一个哭得梨花带雨。
孟松和云姨是所有人当中唯一的一对夫妻,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比大多数人要略长几岁。夫妻俩平时在论坛上人缘不错,大家都是一口一个云姨、云姨夫地叫,显得尤其亲切。现在云姨正搂着欧阳漪倩,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努力说一些安慰的话。
其实云姨心里也知道,眼下这个孤立无助的情势,要说是“生死未卜”也不过分,仅是用语言来劝慰,实在未必有用,但现在大家也只能用言语来相互打气,争取熬过这个难关。好在夫妻俩一番温言宽慰,欧阳漪倩终于慢慢停止了抽泣。
毛渊明见状,悄悄地把孟松拉到了一边,嘱咐他注意也安抚一下其他几个女孩子的情绪,让她们尽量适应现在的食物,保持体力。孟松知道这一点也不好办,不过还是点头答应。
大约7点钟左右,到了早饭的时间。说是早饭,其实和昨天的晚饭没有任何区别,仍然只有黑燕麦面包加水。看到食物的那一刻,已经有人开始打听骆驼号什么时候能到东宁,冀望能够尽早摆脱这地狱般的日子。
许纬辰和李书同随便吃了两口面包,便上来找克利斯布。
克利斯布对这次救起来的这群人也感到格外有兴趣。自己航海这么多年,欧洲、非洲、印度和东南亚的各色人等见得多了,这等装束的却是头一次见。
昨天晚上,克利斯布琢磨了很久,觉得这群人有些奇货可居的味道,正想找个由头拉拢一下。现在许纬辰和李书同上来找自己,恰是个好机会。克利斯布立刻吩咐手下煮了一壶茶,招待眼前这两个人。
在苍茫大海里航行的船上,喝茶可以说是船长的特权,不仅仅是因为茶叶的价格昂贵,更重要的是煮茶需要消耗极其宝贵的淡水和燃料。
当然,许纬辰和李书同的心思不在茶上,尽管在吃了两顿面包兑凉水之后,能喝上一杯热茶已经非常舒服了。礼节性地呡了两口之后,许纬辰直截了当地向克利斯布提出,双方建立一种合作关系。
克利斯布本来就有这个想法,不过作为纵横四海的老江湖,故作深沉地一言不发,等着许纬辰抛出自己的方案。
许纬辰绘声绘色地把昨晚和毛渊明等人一起编好的故事再给克利斯布讲述了一遍,并且特地告诉克利斯布,“毛利国”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派出商团前往东宁,是因为掌握了中国将发生战乱的情报,“东宁国王”将会通过战争拓展领土,希望能够从中获得巨大的贸易利润。
此时的英国还远远不是后来的“日不落帝国”,在东南亚和东亚的实力,大大逊色于佛郎机和荷兰,所以尽管许纬辰的话听上去天马行空,克利斯布还是很有兴趣。
“哦?东宁国王能开拓领土?据我所知,满洲人的统治已经遍及整个地区,任何与他们为敌的势力都遭到了致命的打击。”由于清朝政府选择和荷兰而不是英国通商,使得英国东印度公司在中国几乎没有任何贸易的机会,克利斯布对满洲人显然颇为不满。
“您不需要为此事感到担忧,满洲人的统治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稳固。”许纬辰努力地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加自信,“我们的情报显示,南部珠江流域和西南地区的几个大领主,将会在两三年内发动针对满洲人的叛乱,北方的蒙古人也会趁此机会攻击满洲人的后方领地。”
“哦?你认为你的情报可靠?”克利斯布眯缝起眼睛,脸上流露出质疑的神情。
“绝对可靠,没有任何问题,满洲人的统治并不受南方地主和……”许纬辰转头问李书同,“‘自耕农’怎么说?”
“yeomen”李书同说着笑了起来,许纬辰滑稽的用词在他这个四级翻译听来,确实有些违和感。
“哦……和自耕农们的欢迎,他们会与那些掌握军事力量的贵族结盟,展开与满洲人之间的战争。东宁国王毫无疑问将参与这场战争,并且从中获得土地和利益。”
“有意思。”克利斯布并不完全相信许纬辰这套说辞,尤其是关于叛乱的部分,但是仍然决定试试看,“那,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呢?”
“您只需要为我们安排在东宁的落脚点,我们将会设法让东宁国王感到信任。”
听起来这是一个无本生意,克利斯布马上一脸笑容地表示同意。
“另外,我不得不说的是,因为之前的海难,我们暂时无法支付您要求的费用。我希望在见到国王之后较短的时间里就能够履行这项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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