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撤退到第二防线!”李大昆大声命令道。
顺义军阵地的第二道防线是几十辆大车连接而成的环形防御圈,大车的首尾用铁钉相连,车上堆放着一袋袋的粮食。粮食这东西沉重,抗摔,不容易被破坏,砍几刀刺几枪都不要紧,洒到地上扫起来也可以继续吃,放火烧也不太容易点燃,所以第二道的防线是用载粮车构成的。
杨铭和亲兵换上了备马,继续向前奔驰,电台里传来的枪声、手雷爆炸声、呐喊声、哀嚎声、兵戈交击声,让他心急如焚,辎重队的第一道防线已经被后金军攻破,而自己赶回阵地最少还要一个小时,他担心三连和韵秋坚持不了这么久。
“韵秋,你情况怎样?”杨铭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将挂在肩头的电台调到私有频道大声询问,无线电网已经设置好了,他的权限可以跟任一部电台进行点对点通话,组网模式下所谓的“频道”只是一种兼容传统的说法,实际是分组数据交换。
“我还有六个弹匣,是打开了你的包裹找到的。”韵秋说,“我没有时间压子弹,请你不要怪我。”
“韵秋,我怎么会怪你?”杨铭心中暗暗地恨自己,因为技术保密的考虑,他没有教其他人替韵秋压子弹。
他感觉到自己的泪水在往外涌,“韵秋,我们永远在一起,来生也要在一起!不,我只要今生,我要你活着!”
“杨铭,我不负你!”韵秋不再说话了,无线电里传来了急骤的步枪射击声。
“韵秋,有危险就撤退,放弃所有辎重!”
回答他的是更激烈的枪声和手雷爆炸声。
“李大昆,我命令,如果阵地守不住,放弃所有辎重撤退!”杨铭切换到公共频道大吼。
“是,将军!”
“李连长,四连谢某还有两刻钟赶到!”电台里传来了谢庆元带着气喘的声音,“救治所里还有十几个弟兄,请李连长再坚持一下。”
两刻钟就是半个小时,谢庆元他们的骑术比杨铭好,领先了半个小时的路程。
“谢连长,李某会坚持到最后一刻!”李大昆的声音黯然了,救治所的十几个重伤员,各连的人都有,如果他放弃阵地撤退,确实是难以面对同袍。
“将军,五名掷弹兵现在只剩七枚手雷了,三连六十五个弟兄还能作战的不到三十人,民夫也死了四五十个……”李大昆向杨铭报告道,他是希望能得到杨铭强制撤退的命令,这样他肩上的压力会小很多。
救治所?温如庭!杨铭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昨日在救治所跟温如庭交谈的时候,似乎听他说以前在衙门里管过丈田的事。
“停止前进,下马!”
奔驰的战马急骤地停了下来,亲兵们忠实地执行了命令,不解地看着杨铭。
“韵秋,把电台给救治所的温参谋!”
辎重队阵地的最后一道防线紧靠着山崖,构成防线的大车都是一些比较贵重的辎重,还有就是救治所载运伤员的车,杨铭的两辆弹药车也集中在这里。防御圈内,十几个伤员或躺或坐,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绝望,昨日杨铭的救治妙手回春,将他们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可现在又要面对后金兵的屠刀,希望和失望转换如此之快,生命如此之轻,怎不令人不胜唏嘘。
几个还能动的伤兵挣扎着爬了起来,寻着他们的刀枪,准备和敌人做最后的了断。
青布道袍外面披着皮甲的温如庭一只手提着长柄眉尖刀,另一只手拿着韵秋传递过来的手持式电台,诧异地听着杨铭的问话。
“温先生,可曾学过《九章算术》?”
“学生确曾学过,只是不太甚解,勉强致用而已。”丈田必须要懂几何算术,《九章算术》是中国古代的算学经典,讲的是三角勾股弦,圆的周长和面积算法等,温如庭是学过的,只是这生死攸关之际,他实在不解杨铭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温先生,现在按我说的去做,在身前十步距离立一根木杆,正对太阳!”
温如庭不知所措地上前十步,将长柄眉尖刀插在地上,又退回去眯着眼睛看了,“将军,立好了,身前十步,正对太阳!”
“在脚下画标记,记住此时站立的位置!”
山坡上,迫击炮已经架好,杨铭将炮身上的M64瞄准镜对准十几米外立着的M1A2标杆,三点一线正对太阳,完成了瞄镜角度的归零。
“温先生,右边有一处山峰,峰顶有白雪的,先生是否看到?”
“看得到,将军……”
“峰顶比照身前标杆角度多少?”杨铭将M64瞄具转向瞄准峰顶,问温如庭。
“角度……向东十五度……”
“温先生,邻着的山峰,稍低一些的那座,角度多少?”
“向东三十来度。”温如庭的声音带着苦笑,“将军,您这是在寻龙认脉么?”
温如庭读书涉猎频广,这风水堪舆之术也懂一些,他有点怀疑杨铭是认为辎重队这几百号人死定了,在给他们择一块风水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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