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们都不吭声,有人低下了头,暗自垂泪,杜氏跺了跺脚,扭头便行,人群里一个女子冲了出来,面带泪痕唤道:“杜慧,我跟你走!”
杜慧点了点头,道一声好,牵了女子的手一同向垂花门行去。
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杨铭默然无语,楚云蹙眉说道:“这些人真是不识好歹,将军好心收留她们,竟然——”
“就你知道好歹?”杨铭盯了她一眼,不耐地吼道。
楚云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起了转,杨铭自知唐突了佳人,赶紧又楼住她抚慰不已。
郭氏随五名女子到了垂花门,跟门外守卫的军士打过招呼,一直将她们送出前院角门好远,她眼中含泪,拉了杜慧的手说道:“好姑娘,有志气!”
“姑娘们出去之后,一定要到城南寻找各自乡里的父老,跟在乡亲们的身边,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现在城里很乱,姑娘们千万小心,切莫被坏人诓骗了。”
“老身人微力薄,帮不了姑娘们什么——”
她从头上拨下一支银簪,递到杜慧手里,“这簪子也算是半两白银,是老身给你的,不是将军的,请姑娘万莫推辞。”
“郭大娘,这几日里多谢照拂,恩情永不敢忘。”
杜慧推辞不过,接下银簪,跪地道谢不已,郭氏扶了她的胳膊,相对垂泪。
北边的街上,一骑骏马缓缓行来,马背上的女子一身短装,腰间佩戴双插,肩后背了步枪,远远地看到这离别的一幕,冷艳的脸上不由泛起几分谔然。
※所谓双插是指弓壶和箭囊,因为弓插在弓壶里,箭插在箭囊内,故合称双插。
南城大街人来人往,墙角巷边,衣衫褴缕的难民或蹲或坐,眯了眼睛晒太阳,有人破木碗里还剩一点米粥,端在嘴边小口地呡食,随杜慧一起的四个女子都比她年长,但却不似她这般有主见,大家都跟在她身后而行,内心一片茫然。
杜慧稚气未脱的脸上强作镇定,寻了街边一个看似比较老成的人上前作礼问道:“奴奴请问这位老伯,可知迁安的难民在哪里?”
那人抬头打量了女子们一眼,她们身上整洁漂亮的衣裳让人一时难以拿捏身份,便伸手指了指说道:“就在那边,还有那一片巷子里都是。”
谢过对方,杜慧带女子们向他所指的方向行去,刚转过街口,就看到一队官兵挎刀持枪,军容肃杀,街道两旁抱头蹲了黑压压一熘的难民,手持铁尺的衙役来回巡看,遇到不顺眼的,就踢上几脚,大声喝骂。
她皱了皱眉头,带领女子们转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寻向另一边的巷子。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跟随进了巷内,瞧瞧左右无人,凑近了问道:“几位姑娘可是在寻什么人?”
杜慧看了他一眼,见此人面色白净,身上的衣服也还周整,不似什么坏人,便福了一福,说道:“我们是迁安的难民,来这里寻找乡亲,这位大哥可知他们住在哪里?”
男子喜道:“倒是巧了,小人也是迁安的,不知几位姑娘是迁安哪里的?”
“奴奴是迁安城里的,家父是塾师秀才。”杜慧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瞥了身后的女子们一眼,她们并非都是迁安人氏,若照实说来恐怕会被难民群体拒绝,不禁一阵犹豫。
好在那男子倒也并不在意,说道:“原来是城里的姑娘,怪不得行仪周正,几位姑娘请随我来,小的带姑娘们去见乡亲。”
说罢便在前头引路,带杜慧几人东拐西行,越走越偏僻,到了深巷的一处后院,推开虚掩的木门,笑道:“便是这里了,姑娘们都进来吧!”
进了院子,杜慧四下打量,却见里面空荡荡的,颇不似难民栖身之地,心中生疑,正欲发问,院子北边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几个汉子围在火盆边烤火,那火盆上面还吊了一口铁锅,锅里煮的食物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肉香。
开门的汉子看到几名女子,眼睛一亮,喜道:“葛腿子,你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哪弄来的这些货色?”
那葛腿子哈哈一笑,说道:“今儿运气好,一上街就遇到这几个雏儿,真他娘的又白又嫩!”
杜慧闻言一惊,知道必是遇上了歹人,敛袂一福,正色说道:“我们是来寻乡亲的,不意叼扰了各位,且容告辞。”说罢便欲转身出门。
“想走?!”屋内一个汉子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面目正对院子,一只手拿了块肉在嘴边啃,另一只手腰间一摸,嗖地一把短刀飞了出来,扎进院门的背面,那刀尖入木一寸深,强大的冲击力将门磕得合拢在门框上。
几个汉子发出一阵豺狼般的笑声,掷刀汉子旁边的一人站起身来,手里提了一把顺刀踱出门外,朝女子们上下打量几眼,回头说道:“老大,这几个妞还真是不错,咱们玩两天把她们卖了,收了银子回陕西去!”
“这年辰,几个女娃子能卖多少钱?”掷刀汉子站了起来,体态甚是雄壮,棉衣领口露出肩头皮甲的一角,看样子是个乱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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