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认真地摇摇头,说:“张婶婶跟你家说的啥,我不知道。反正我家应的你啥,都做到了,说啥就是啥。”
守忠被她这股认真劲所打动,坐在桂枝对面,诚恳地说:“刚才是戏捣(戏弄)你的话,可别往心里去。咱们坐着好好呱嗒(聊天)呱嗒。”
桂枝红了脸,低下头说:“我这人比较笨,你别专门戏捣我。想呱嗒就呱嗒哇。”
“咋就说开伶俐笨的了?你不是还当过女工呢?哪能不机明(傻,笨)呢?”守忠见她红着脸,瘦弱的身子更显得可怜,心里不禁生了疼爱保护的念头。
听得他提到做女工的事来,桂枝又是有些得意又是有些失落,扬了脸说道:“那也是挑出来手脚麻利的,才能当女工呢。现在日本老板也跑了,厂子也一把火被烧了,盖起炮楼了。”语气中含着一丝骄傲,一丝惋惜,一丝失落。
“那你上工的时候,每天都做啥呢?累不?”守忠从没进过正儿八经的工厂,好奇地追问。
“我们女工就是给那些做好的药装袋封口,具体药咋做我们也不知道,也见不着。”说起自己熟悉的事来,桂枝的自信心一下子涨起来了。
“那都做啥药呢?”
“麻黄(素),我知道的就这一种。日本人在那小房子里还做啥,人家也不让看,我也不知道。”桂枝想起在和合药厂时的日子,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我们女工都是在成品车间干活,可是每天进去跟出来的时候都要洗澡,完了换上人家的工服,戴上手套。在里头干活的时候,谁也不让跟谁说话,也不许问。我们就把那一瓶瓶的针都用盒子装好,封起来。要是有破了的,或是空瓶,就挱出来,也不能扔,有专门的回收的盒子,都摆放整齐。每天到时间了,就拉铃,再排上队出去。”
“你们这管的比我们军队上还严呢!厉害!这麻黄(素)是个治啥的药?”守忠听了由衷地敬佩,虽说这日本鬼子占了咱中国的地方可恨,可人家有好多地方都非常厉害,能把这些平日唧唧喳喳的小姑娘训练地做工时一句话也不说,可真是不容易呢。
桂枝摇摇头说:“我可不知道呢,就听些老人儿(工作时间长的工人)说能止疼,有没有别的用我就不知道了。”
“止疼?怪不得日本人临走还把厂子烧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止疼跟能救命也差不多了。那断胳膊断腿的,要是能止住疼就能接骨,或者把坏了的地方去了,这不就活了?”守忠感叹道。
“还是你念过书,有见识。我待了一年多也没闹机明(清楚)是个啥意思,你一说就明白了。”桂枝不由得又崇拜起自己的男人来。
两人这样絮絮说了好些话,到第二天守忠要走的时候,桂枝难过的偷偷哭成了泪人儿,也没出去送送。守义两口子待了几天后,也一起走了。这下家里就剩下张氏和桂枝两个女人了,就一并都住在老两口住的上房里了。见媳妇这样伤心难过,张氏也触动情肠,叹着气陪泪:“咱娘儿俩不比你嫂子,能跟了男人去!都是在家守着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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