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也是肺腑之言,李白听了,心中的愧疚又浓郁几分,低下头,想了一路。就在夫子把紫霞放在床上准备离去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道:“夫子,等我能控制住心性之后,可以学剑了吗?”
夫子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但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以。”
李白大喜,回头看了看紫霞,帮她掖好被角,轻声在耳边呢喃:“对不起,但是,谢谢你。”
后来兵荒马乱,四处狼烟,伛偻苟延,提携残喘,李客带着他四处奔逃避灾,便与夫子和阿紫失去了联系。
李客本就是个文人,颠沛流离之下,身染重病,终于还是在李白十三岁那年去了,李白便孤身一人,四处求学,后来大病一场,一只脚都了踏进鬼门关,幸得巧遇裴旻,裴旻剑术大唐第一,见他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又成了孤儿,心中可怜又可喜,便医好了他的病并收李白为徒。
翠幕深深包围庭院,李白春时一招一式,夏时三杯两盏邀风月,秋时刃下扫落叶,冬时剑上凝雪华,剑影刀光下,练过了几载春秋。
因为病的缘故,他的骨架比一般男子看着要纤细些许,容貌又生的好看,少时一直被误认成女子,挨了不少调戏,于是李白怒剪短发…
也因为那次大病,幼时的一切都在记忆的壁画上被风侵蚀而模糊了。不过这对他来讲倒成了福气。
没了记忆,也就没了仇恨,跟着裴旻这般仙风道骨超然脱俗之人,他也自带上一股闲云野鹤的随性。
紫霞脚尖点地,向前迅速跃去,好似一只雨燕快速略过。宝剑出鞘,寒光一闪间,她已到了李白面前。
她步子不大,却极为迅速,飘然若浮云之姿,下脚却又极稳,李白微微侧身,避开剑芒,从腰间抽出龙泉,架住她劈过来的寒芒。
两柄宝剑相撞,泠然有碎玉之声,震得紫霞虎口生疼。
紫霞师承陆夫子,夫子是位温润君子,一招一式便有如春风过翠竹般温润,讲究一股柔劲儿。紫霞天生灵敏,夫子便有意让她追求快与准,紫霞便在不经意间忽视了“狠”的重要性,此时与李白进行力量上的较量,自然吃了不少亏。
紫霞身子向右一偏,避开正面接触,右脚撑地,左腿一扫。李白见她向侧面转去,早已料到她的目的,脚尖点地,跃向空中,单手捉住梨树枝,双脚向紫霞腰间踢去。
紫霞借着扫堂腿的力,迅速将重心迁到左腿,双手撑地,躲过李白的攻势。腰部骤然发力,双腿旋向空中,身体弯曲成一个奇异的弧度,向李白踢去。
“姑娘竟是也练得柔术?”李白没来得及反应,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我与无耻之徒无话可说。”紫霞不理会他,一个空翻站直了身子。
李白还想说些什么,紫青宝剑便劈头盖脸的向他进攻。
这次不是身子,而是那抓着树枝的手么?直接向支撑点攻击,够狠——可惜,还是嫩了点。
李白抓紧树干,仿佛荡秋千般,一个跟头便站在了树枝上,刚好避开剑芒。
“小姑娘,我也不是——啊呀!”话未完,梨枝剧烈颤动起来,他重心不稳,险些摔倒,但仍然是凭借着强大的轻功,优雅落地。
“原来姑娘方才不是要砍在下的手,是要砍这梨树。”李白脸上的笑意不再散漫,多了几分赞许。
“我虽厌恶你,却也不至于废掉你的手。”紫霞盯着他,神情认真。
“噗嗤。”李白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来是他本以为这姑娘砍树是出其不意,怎知是这般原因,二来,他好歹是裴旻之徒,怎会沦落到被人砍了手?
“那李某还真是谢谢姑娘了!”李白忍笑道,酒意在方才打斗中早已化作汗气,清醒了不少,他伸伸懒腰,从紫霞身边走过,轻轻将白玉簪簪回她的发髻,朗声道:“在下李白,无意冒犯,愿姑娘勿怪。”
语毕,李白捡起方才折下的梨花,向城内走去。
“李…白…”紫霞眸光微动,她猛地转身,大喊道:“李白!”
“嗯?”李白慢悠悠转过身。
她双目灼灼,紧紧盯着他的脸——方才她确实未曾注意过这人的面目。长剑眉,丹凤眼,眉梢眼角都是傲气;悬胆鼻,仰月唇,声音笑貌皆是不羁。
但是,他还是没认出我么…
“无事。”她隐去眸子里的思念,“小女子紫霞。”
(二)半入江风半入云
暮色四合,弦月挂树梢。
李白提着新打的半壶酒,转悠转悠进了幻舞乐坊。
木架上的牡丹雕刻得精致,架边上放着青花瓷瓶,瓶里开着一束白梨,暗香袅袅,白纱轻轻飘过。李白踏着朱木地板,向园内走去。
幻舞乐坊虽是舞姬歌姬栖身之地,布局装潢却透着一股清雅意韵,丝毫不见浓厚的脂粉气。
坊内的姑娘们不但一个个生得花容月貌,更是惊才绝艳。所奏之曲,无不入骨三分,所跳之舞,无不暗藏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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