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青顿住了,“没什么。”
姜姚“哦”了一声,不敢再问,一双眼却仍是望着孟长青,“道长,你怎么了?”
孟长青忽然没了声音。
姜姚回头看去,李道玄正好从房间中走出来,他忙起身行礼,“真人!”
李道玄对着姜姚点了下头,一双眼望向孟长青,孟长青猛地攥紧了袖中的手,李道玄打量了他一圈,问他,“这么晚不休息?”
孟长青忙道:“我这就回去了!”
李道玄没再说话,望着孟长青匆匆上楼的身影,等到孟长青回了房间关上门,他才后知后觉地收回视线。
姜姚也去睡了,客栈中静极了,这季节本就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旺季,也没多少住客。所有人都睡下后,万籁俱寂,大堂中空『荡』『荡』的,李道玄一个人在堂中坐下了,袖子压得整整齐齐,他莫名有些失神。
后半夜,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绵绵的,倒也不大,这季节本就多雨,正好化开那场霜冻。
孟长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推门出去,还没走下楼梯,脚步停了。
他望着堂中靠窗坐着的李道玄的背影,袖中的手一僵,缓缓握紧了。不知道李道玄在想什么,竟是没有感觉到他下楼,李道玄就坐在那儿,发丝根根银白,窗外小雨打着青瓷碗,溅出叮当声响,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修长的手压着半叠剑袖,雨从窗户飘进来,沾在了他身上。
孟长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道玄,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样的李道玄。
大道孤独。他莫名记起吴聆在那座山对着自己喊,“师弟,大道孤独啊!”
曾经连自己都来不及察觉的情愫,在那雨打瓷碗的叮当声中,忽然浮上了他的心头,孟长青有些愣住了。如果啊……可惜世上从没有如果。
阴差阳错的,比说书的那故事还要荒唐上几分,让人哭笑不得,偏偏又哭又笑,还生出几分不知道哪里来的遗憾。
孟长青这一生走了许多不能回头的路,做错了许多的事,却从未后悔过,唯独这一次,他怔怔地想,不甘心地想,如果啊……
李道玄坐了许久,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终于缓缓回过头来。
孟长青站在二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念头,所有汹涌的情绪,全在那一眼中百川入海。
回到房间的孟长青盘腿坐在床上,他在思考一件事。
洞明剑气是个什么东西?
黄祖悬剑的传说玄武弟子个个都知道,他小时候去洞明大殿,时常会从那剑下路过,的确能听见剑气相撞声。修士修行到达一定境界后,随手能挥出剑气,但是剑气入体,这种事情他听都没听过。
他记起李道玄道袍上的血,微微一怔。
不能动情吗?
世上道术,究其根本,一句话可破:解铃还须系铃人。
施法的是李道玄,能解开术法的自然也只有他一人,李道玄这么些年留着那十二道洞明剑气,不是不能解,怕是他自己不愿意解,也许是为了修道,也许是为了其他。
孟长青怔怔地想,自己确实是比从前聪明了许多。
剑为何悬于上,放不下罢了。
只要告诉他,自己把事情想起来了,想清楚了,当年虽是阴差阳错,但确实是动了情,如今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孟长青,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非常想与之再续前缘,能不能再给一次机会?
孟长青觉得,自己会被李道玄打死的吧?
和李道玄再续前缘?他想想都觉得恐怖,总结起来大约是四个字,何德何能。
那把白『露』剑,是他亲手还给李道玄的,当年说不要就不要了,如今想要回来就要回来?当年说断绝师徒关系,当场就直接捏断所有的仙根,说断就断了,当着玄武众人的面给李道玄多少难堪,如今又要谈再续前缘?还有吴聆,李道玄当年多少次告诉他吴聆心术不正,他不信,给人做了炉鼎,最后差点死在吴聆手上,他要是李道玄,一剑了结他的心都有。
孟长青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缺心眼。
先回玄武再做打算吧。
就在孟长青想到这儿的时候,客栈下忽然啸出一道极明亮的剑气,孟长青先是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抓了大雪剑就冲下了楼。
当时他就愣了,他看见了一张熟面孔,直接被震在了当场。
“吕仙朝?”
客栈正中央坐着个着黑『色』长衫的邪修,窄袖翻领,脖颈上系着一块猩红『色』的长巾,剑眉星目,眼神却有些森,紫阳剑气在他周身盘旋,掀起他衣衫猎猎。他闻声看向二楼,正好对上孟长青的视线,忽然咧嘴笑了下,似乎在说:“呦,找到你了!”
一摆出名字,便能烧起无数修士的战意。
青羊山一人战天下修士,步着尸骨登临杀道的邪修魁首,一战后销声匿迹的,天姥山吕仙朝。
孟长青已经惊呆了,看着那活宝,“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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