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抓住机会,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逃了。
李道玄一顿,没去追。
孟长青脸『色』煞白,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两耳光。他自以为熟悉邪术,先入为主地以为那道人没有继承吴聆的修为,料定他破不了碑阵,没想到那浑身煞气的道人竟然继承了吴聆全副仙家修为,长白宗崇尚济世入道,尤其是吴聆,他的仙家灵力纯正刚烈,摧毁这些镇魂金碑简直轻而易举。
一块碑石裂开,刹那间所有的碑石都出现了裂缝,碑石崩裂声此起彼伏。
鬼魂弥留于世,常常是因为生前有所怨恨,阴煞之气极重,尤其是太白城这种万鬼齐聚的地方,如果不能镇这股阴煞之气,城中众鬼会日渐失去理智,最终沦为刹,如同当年六亲不认的谢瑶。
这一丛金碑表面上是太白铁律,实则是太白镇魂碑。
当年,有一个道门修士兵解于此,魂魄化为太白镇魂碑上的铭文,用自己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换来了这得之不易的数年宁静。
孟长青脸上血『色』褪尽了,鬼魂一旦入刹,再想恢复意识几乎不可能,到时候这满城恶鬼倾巢而出,所有的心血一朝付诸东流。
只是一块金碑崩裂,城中一众小鬼忽然癫狂起来。
李道玄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抬手捏诀。
仙门灵力瞬间『荡』开,化作一场烈烈雨水,涤『荡』尽城中煞气,一刻之内镇住了满城的魂魄。
孟长青用灵力死死护着金碑,却见衰竭之势越演越烈,如山洪之崩,开了一道口子便止不住了。
李道玄正要腾出手去帮孟长青,下一刻,一柄清亮仙剑破空而来,直直刺入了那块破碎金碑的位置,磅礴的灵力涌出来,如撑开的纸伞笼住了整个碑阵,金碑崩溃之势瞬间截住,连带着孟长青的灵力都被护住了。
孟长青一愣,猛地回头看去,忽然就睁大了眼。
李道玄随之回头望去。
大雨滂沱,一道门剑修的魂魄淌水而来,素白道袍,满身清辉,手腕上系着圈红绸发带,轻轻浮动。
开阳山清水观,金身剑仙谢长留。
*
城中青莲巷。
那道人在巷子中走着,魂魄晕散开,大雨打在他身上,溅出点星辉似的光点。
忽然,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大雨刷刷地打着屋檐,巷子尽头有个年轻的黑衣邪修慵懒地倚着墙,脖颈上缠着一圈猩红的细绒布巾。他呸一声吐掉了嘴里叼着的野草,缓缓回头看向那道人,大雨如幕,一对猩红的眸子闪烁着幽光,跟狼似的。
正欲出城的道人脚步一顿。
吕仙朝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慢慢吐出两个字,“吴聆?”
刚刚金碑阵那儿动静一阵又一阵传来,数道仙家灵力激撞,天地风云剧变,地动山摇,风雨如晦,偌大个太白鬼城被搅的地覆天翻,太白城众鬼纷纷躲了起来,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吕仙朝在那茶楼里一个人坐着喝酒,直到他在那几道灵力中察觉到了一道久违的、熟悉的仙家灵力,杯中的酒顿时『荡』泼出去大半。
小巷中,吕仙朝打量着面前的这一半魂魄,视线上上下下扫了两圈。
大雨中,道人双袖轻飞,如仙鹤羽翅,仙家剑气随着涣散魂魄幽幽地『荡』开。
吕仙朝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终于,他抬起手,轻轻扯了下自己脖颈上的猩红细绒布。
金碑阵前。
谢长留的仙剑还竖在那残破石碑之上,忽然,李道玄一顿,猛地朝一个方向极目望去。
太白鬼城东西南北四个角,李道玄布下的仙门阵法轰然大震,骤然将天地照的极亮,波涛山脉蜿蜒徜徉,北方仙阵率先裂开,一声巨响,如浩瀚流火卷过北方天幕,百里山脉一时有如火烧。
紧接着是东方、南方、西方。
四方阵法全部破裂,百里雷池电闪不止,天地彻亮。
大雨冲刷着小巷,强行破阵而出的吕仙朝缓缓抬起沾着血的手,两指从额头把仙印连着魂魄一把扯了下来,封印一开,刹那间,煞气席卷了整一方天地,满城恶鬼嚎叫不止。
一人一鬼在雷电照下的光中对峙着。
孟长青一行人循着煞气追过去的时候,青莲巷子的海市蜃楼已彻底崩裂,太白鬼城外,阴风一阵阵卷过旷野,鬼火连天。
孟长青看见吕仙朝的时候,不禁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几乎分辨不出是人的样貌了,说是血肉模糊都不为过,漫山遍野都是碎裂的魂魄,强行破阵而出的吕仙朝孤身立在天幕下,满是血的右手中攥着团纯金『色』的东西,他缓缓、用力地把东西捏碎了,细碎的金『色』如飞蝗刹那间似的散开。
“吕仙朝!”孟长青猛地朝他吼。
吕仙朝闻声一顿,缓缓回头望去,一张平日里尚算清秀的脸如火灼似的融着血肉,魂魄几乎浮体而出。
孟长青看呆了,他震在那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吕仙朝似乎终于回过神,眼中的猩红淡了点,对着孟长青开口道:“魂魄有点撑不住,夺了他八成修为,人给跑了。”说着他张开手,金『色』灵力从他手中泻下去,一下子消失不见。他望着那团湮灭的金『色』,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缓缓念道:“吴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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