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几乎是踉跄着踏入葳蕤轩的。
王若弗早已等得心焦火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厅中来回踱步。
一见他进来,立刻扑上前,也顾不上什么体统规矩,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衣料里,急声问道:“老爷!怎么样了?”
“那贱人招了是不是?真的是她害了枫哥儿?!”
虽然华兰的事儿也如同巨石压在心口,但王大娘子深知,那事再急也不能立刻解决,眼下最紧要的,是必须立刻、彻底地定死林噙霜这个祸根的罪名!
拔除这颗毒瘤,才能腾出手来应对袁家。
盛紘疲惫地跌坐在椅子上,后背重重撞在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脸色灰败如纸,嘴唇干裂,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招了……是她主使……收买张老四,雇凶‘过山风’……要害长权……结果,误伤了枫儿……”
短短几句话,仿佛用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
“真的是她!这个毒妇!丧门星!”
王若弗得到确认,一股狂喜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要让她脱口欢呼!
但她猛地咬住舌尖,硬生生将这不合时宜的喜色压了下去——盛长枫毕竟是盛紘的亲儿子,此刻绝不能露出半分幸灾乐祸!
然而,一想到盛长枫那触目惊心的断臂惨状,再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因林噙霜受的窝囊气、丢的脸面,一股更强烈的、带着报复快意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她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淬着恨毒:“她怎么下得去手!长枫可是她亲生的骨肉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她连畜生都不如!”
“老爷!绝不能轻饶了她!必须让她偿命!以慰枫哥儿断臂之痛,以安盛家上下之心!”
盛紘痛苦地闭上眼,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仿佛要炸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老太太……老太太知道了吗?”
“这么大的事,寿安堂肯定得了信儿!不过……”王若弗声音一顿,脸上的恨意瞬间被更深重的忧虑和愤怒取代,声音也带上了哭腔,“老太太和我刚从忠勤伯爵府回来,华儿那边……那边更是糟心透顶啊!”
她立刻将今日在袁家亲眼所见的情形,带着满腔的悲愤与心疼,声泪俱下地向盛紘哭诉了一遍。
像华兰如何形销骨立地躺在冰冷的病榻上,如何隔着帘子哀求想多看儿子一眼,袁夫人如何刻薄刁难、强占嫁妆,最令人发指的是如何以“添福添寿”为由,生生将刚满周岁的实哥儿从华兰身边夺走拘禁!
“什么?!”
盛紘本就心力交瘁到了极点,此刻闻听长女在婆家竟遭此非人磨难,惊怒交加如同火山喷发!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力道之大,震得桌上杯碟叮当作响!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袁家……袁家当我盛家是泥捏的不成?!”
“还有袁文绍……那袁文绍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他读的圣贤书都喂了狗吗?!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
他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头,眼前金星乱冒,阵阵发黑,内外交困、焦头烂额的巨大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几乎站立不稳。
“走!去寿安堂!此事必须立刻请老太太定夺!”
盛紘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若弗也知事态严重到了极点,连忙上前扶住他,夫妻二人带着满身的疲惫、惊怒与绝望,步履沉重地匆匆赶往寿安堂。
……
寿安堂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盛老太太端坐主位,背脊挺直,脸色沉肃如铁铸,眼神冰冷锐利。
关于林噙霜的处置,她心中早已有了决断——此獠不除,盛家永无宁日!
面前地上,一小片未及清理的碎瓷在烛光下闪着冷光,那是她在与房妈妈谈论华兰惨状时,因极度震怒而失手摔碎的茶盏。
当盛紘与王若弗进来,正要躬身行礼时,老太太疲惫而沉重地摆摆手:“免了虚礼。你们的来意,我都知道了。”
她的目光如寒潭之水,缓缓扫过形容枯槁、失魂落魄的儿子,又落在满面泪痕、眼中交织着恨意与伤心的儿媳身上,最终定格在盛紘脸上,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沉重力量:“家门不幸,祸起萧墙。林氏之罪,阴狠歹毒,罄竹难书!此等祸家乱源,断不能容!”
“此事关乎盛家百年清誉、子孙根基,你处置得对,当机立断,很好。”
得到老太太的明确肯定,盛紘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一松,但随即涌上的是更尖锐、更噬心的痛苦。
“母亲……枫儿他……前程尽毁啊……”
“枫哥儿无辜受难,断臂之痛,是我盛家之殇,亦是家门之耻!”老太太眼中痛色深沉,带着无尽的惋惜,但语气却异常坚定,“然事已至此,沉溺悲痛于事无补!”
“当务之急,是彻底清理门户,以儆效尤!务必稳住家宅,震慑人心!林氏与周雪娘,必须严惩!绝无宽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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