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陈思静在幽静的夜晚微闭了双眼,“我困了,让我睡行不?”
九月上旬的晚上清爽甜润,蟋蟀在鸣叫,不知疲累。李祥君被生机勃勃的躁动的情绪控制着,试探着挨近陈思静。陈思静变了色道:
“哪来那么大的瘾?三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刚结婚!”
李祥君的试探的手缩了回去,又停了一会,整个人也挪回到自己的铺位上。他看不清陈思静的脸,但从她的语态中能感受到她对他的厌烦。三十多岁的人了,可真的不该像刚结婚时那样啦!他责骂自己没有出息。李祥君极力去浇灭自己身体内的原始的欲望,让自己不再有对异姓亲近的想念。他的心里生出一股哀凉,慢慢地笼罩了全身。这悲哀也渐渐地弥散在暗夜中。陈思静转过身来,忽然很和蔼地问李祥君道:
“来吧。生气了?”
李祥君心里的悲哀并没有因为陈思静的柔和的语气而消减掉,他没有动。他说:“你困了,你睡吧,我不打扰你。”
陈思静伸出手,来拉李祥君。一面是体内的焦灼和躁动,一面是心里的负气和自怜,李祥君没有动,这是矛盾的结合。
李祥君最终还是在陈思静的引导下做了以往做过的事情,他想刚才的那一幕那么荒诞那么无聊,而自己又是那么可怜那么可恶,仿佛是一个乞丐,在求得别人的施舍,同时又要别人照顾自己的尊严。陈思静睡去了,发出轨微的鼻息。李祥君也睡去了,他沉入到似醒非醒的梦境中。
这些天来李祥君的睡眠就不好,他疑心自己患了神经衰弱。李祥君闭着眼睛躺在炕上,炕面的热力传导在他的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上,使他感到熨贴舒服。李祥君知道是不可能将穆维新从脑海里驱走的,他的影子就好像是一只苍蝇,飞起了盘旋了一圈又落到了原地。穆维新,那个戴眼镜的喜欢抽烟的家伙,操着纯正的普通话,永远不会再话语中溢出半句方言。他讨厌他,但陈思静喜欢他。陈思静和穆维新的举动虽然不能说亲昵,但他们的眼光不时会交汇在一起,眼神中总有默契的一笑。李祥君想他们在学校里有很多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这样的单独在一起的时间里他们一定有很多话可说,交流和勾通,一定很愉快很舒心,也可以说有一些甜蜜。
历经的事情虽然多了,却未使李祥君的思想渐趋于麻木,不会让他对于熟识的一切作无所谓的态度。他越来越敏感,所见所闻都在心目中无限拓展,常常争勾画出一桢桢令他自己心伤神感的图片。事实上,不管李祥君承认与否,他与陈思静心灵之间的裂隙已越来越清晰,试图弥合的努力是徒劳的。而对于这一点,陈思静和李祥君的态度截然相反,她不在意她和李祥君之间的情感间的隐性或显性的变化,李祥君似乎永远处于她私品的地位,她的天性中的坚毅果敢排他的一面令她不太注意李祥君的感受。在一段时间里,她不加掩饰地表达对李祥君厌烦的情感,当她看到李祥君同样抱以反感的厌恶的情绪后她收敛了自己,不再张扬真实的想法,因为她知道那样会使李祥君产生和她对立的言行,这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毕竟她需要一个和谐的家庭生活,哪怕这种和谐掺杂有太多的虚假的成份。冷淡的表情让李祥君每日都处在秋日的凄凉中,他无法将现在的陈思静和以前的陈思静联系在一起。
是的,一切都在变,变得眼花缭乱,无所适从,更多的是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安和对于自己未来的忧虑。凡事都有来由,只是自己没有看透。李祥君这样想。他忽然忿忿起来,她竟会盘诘自己,就像自己做了伤风化害天理的事情。
“你不说上安军大哥那儿吗?怎么我头午打电话时,他说你早走了?”陈思静怒目而视,怀疑不满的神情表露无遗,“下午一点多了你才‘的瑟’回来,是不是又上赵梅婷那儿去了?”
陈思静认定李祥君说了谎,她认定李祥君心中有鬼才说谎。李祥君皱了眉头,他不服气地反问道:
“我上没上赵梅婷那儿是我的事,你有资格问我吗?”
陈思静说:“我怎么没有资格?你说明白点!”
李祥君不想把心里的话和盘托出,告诉陈思静她滥情轻佻,怎么有威信怎么有榜样的力量怎么可以有过问的权利?但他最终没有说出,因为他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将使他与陈思静严重对立,他和陈思静将会在弥漫的家庭战争中迷失自己。他退却了,他说从安军大哥家里出来碰见了老四,老四硬是拉着他去了饭店。陈思静以为李祥君在编织一个故事,但事实的确和李祥君说的没有两样。
这件在三天以前发生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陈思静没有打电话给老四核实,虽然李祥君要求她这样做,以还自己的清白。她撂下沉甸甸的话:
“你干什么我不管,只要不被我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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