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壮有疑惑。
这属于正常。
许从义面不改色,淡淡地说道:“亲二叔。”
这三个字。
如同有千钧之重!
郭大壮脸上的表情瞬间完成了从阴冷到谄媚的转变,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立刻堆起满脸笑容,腰都弯了几分:“哎呦!许科长!您看您!您怎么不早说呢!”
“您要是早亮明身份,我就是拼着被太君骂,也得想办法陈明利害,给你们行个方便啊!误会,纯粹是误会!”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瞟了一眼炮楼方向,压低声音:“您放心,您稍等,我这就进去,再跟太君好好说道说道!一定把您和诸位兄弟安顿好!”
许从义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变脸而得意或嘲讽,只是不卑不亢地点点头:“有劳郭队长了。今天的情分,许某记下了。往后郭队长在江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许某一定尽力。”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既给了对方台阶和面子,也暗示了未来的回报可能,还留有余地。
郭大壮脸上的笑容更盛,连连摆手:“许科长您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为皇军效力,都是同僚,互相帮衬那是应该的!您稍等,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说罢,他转身小跑着回了炮楼。
马汉敬虽然疼痛难忍,神志也有些模糊,但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他眯着那只还能睁开的眼睛,看着郭大壮前倨后恭的丑态,又看了看站在雪地中、尽管狼狈却依然挺直了脊背与郭大壮交涉的许从义,心中五味杂陈,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是庆幸许从义有这层关系?
还是嫉妒许从义关键时刻能拿出这样的底牌?
亦或是感到更加屈辱?
自己这个堂堂科长,竟然要靠副手的关系才能活命?
唐仲良也一直默默观察着。
他虽然不知道许从义具体和郭大壮说了什么,但从郭大壮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来看,许从义必然是亮出了某个极具分量的背景或关系。
这让他对许从义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谨慎圆滑、甚至有些唯马汉敬马首是瞻的副科长,恐怕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只过了大概半根烟的时间,郭大壮就一脸笑容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简陋担架的皇协军士兵。
“许科长,好消息!”
郭大壮热情地说道:“我已经将这里的情况,还有您的身份,向太君详细汇报了!太君表示理解!”
“毕竟,咱们都是自己人嘛!”
“现在,请您带着马科长和诸位兄弟,跟我一同进炮楼吧!里面虽然简陋,但好歹能遮风避雪,暖和暖和,处理下伤口。我已经让人去烧热水了!”
许从义心中松了口气,但脸上并未表现出太多喜悦,只是客气地点点头:“十分感谢郭队长斡旋。”
说罢,他返回到马汉敬身边,蹲下身,低声对马汉敬说了几句。
马汉敬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嗯”声。
在郭大壮的引导和皇协军士兵的搀扶下,马汉敬、许从义、唐仲良以及其他幸存的特务,一共十一人。
包括三名昏迷的重伤员被抬着。
如同残兵败将,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穿过了路障,走进了那座刚才还对他们枪口相向、冰冷无情的炮楼。
厚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将外面的严寒、硝烟和死亡气息隔绝开来。
炮楼内部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霉味、汗臭味、烟草味和劣质烧酒混合的难闻气息。
日军士兵站在高处或角落里,冷漠地注视着他们,眼神中带着审视和不屑。
皇协军们则忙忙碌碌,有的去拿水,有的去找破布充当绷带,但动作并不殷勤。
郭大壮走在最后,看着这群狼狈不堪的“城里老爷”进入自己的地盘,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对自己的一名心腹手下吩咐道:“去,把外面的路障恢复原样,加强警戒。今天这事儿,还没完呢。”
那名心腹是个满脸麻子的壮汉,凑过来低声问道:“队长,姓马的那老小子,早上路过的时候多狂啊,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根本不把咱们皇协军和您放在眼里!刚才多好的机会,您怎么还……”
郭大壮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姓马的?哼,一个莽夫,不足为惧。”
“老子刚才倒是真想趁机‘误伤’他一下,谁叫他命大,没死成。”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不过,那位姓许的副科长,不一样。他是有来头的,背后站着许照汉!”
“许市长!那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人物吗?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心腹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但又贼兮兮地笑道:“队长,那姓许的现在还只是个副科长,要是……要是姓马的在这儿出点‘意外’,没了……”
“那这位许副科长,不就顺理成章……到时候,他还不得好好感谢队长您?”
郭大壮像看傻子一样瞪了他一眼,抬手在他帽檐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骂道:“你他玛脑子里装的是屎吗?当小日本是瞎子?还是当江城站那群特务是吃干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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