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前世,郑轶第一次来到顾家之时,她还年幼,躲在姐姐身后,好奇的看着这个郑家哥哥,那时他也不过六七岁的孩子,笑得很温柔,笑着叫她“嘉妹妹”。那时的她,对于郑轶便生了几分好感,直到后来两人年岁渐长,她渐渐对郑轶生出迷恋的心思来。他所有的事,都恨不能一一刻在脑中,强迫自己不再忘记。因此,她出有关郑轶的事,自然是没有半点出入的。
她脱口出自己的事,郑轶忽的觉得心中一喜,只当顾柔嘉在乎自己,否则又怎会记得如此清楚?他当即面露欣喜之色:“嘉妹妹……”
谁知顾柔嘉面露嘲讽之意,望着他冷笑道:“而顾家乃是大燕的世家,当年顾家先祖跟随太/祖皇帝从龙开国,立下赫赫战功,太/祖皇帝赐宅,令顾家世世代代居于京城,享京城繁华。”到这里,她迎上郑轶的不解目光,笑得愈发讥讽,“我大燕极重家世,世家与庶民之间,隔如鸿沟,判若云泥,怎可相提并论?”
郑轶脸色陡然变白,一直以来,他最为自卑的事就是自己并非世家出身。饶是父亲在世时素来清廉,但并非世家出身,而是济州一介农户之子,直到在顾家之后,他才发现世家和庶民的差别。在京城这样一个三步一公五步一王的地方,世家则意味着能够得到更多的尊崇和更好的优待,让一向高傲的郑轶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种感觉,在顾贵妃进宫之后便尤为明显。
看着那些自诩能耐高傲的世家纷纷向顾家靠拢,还隐隐带了几分讨好,纵有在人后不齿顾家靠女儿上位的,人前也恭敬有加,连带着他也得了不少尊重。
可是,郑轶心中一直有个念头,终有一日,他要自己做人上人,再不靠顾家的施舍。因此他一直卑微的忍受着顾柔嘉的痴缠,想要借助顾家世家的身份和顾贵妃的庇护,为自己添砖加瓦。但顾柔嘉这番话,无疑是触动了郑轶的隐疾,好似将他的脸皮给尽数撕了下来,扔在地上踩一样。
他的脸色似乎在一瞬间就失去了血色,怔怔的看着顾柔嘉,他一向高傲,现下依附于顾家实属无奈之举,他的自尊心早已以此事为耻,若非清楚一旦离了顾家,他就什么都不是的话,只怕郑轶早就不再与顾家来往了。然而顾柔嘉将他的粉饰给尽数撕了下来,让他仿佛赤/身/裸/体一般在顾鸿影等人跟前,再无什么颜面可言。
只是,这份愠怒之下,他又觉得深切的悲凉。看着眼前顾柔嘉姣美的脸,郑轶心中酸楚不是滋味。原来顾柔嘉竟然是这样看待他的……
往日那个娇娇笑着、痴缠着叫自己“轶哥哥”的姑娘,到底去了哪里?
他心中何等酸楚,面带悲戚之色,让在场诸人神态各异,顾鸿影虽觉妹妹这般言语无疑刺伤郑轶自尊,但自家的宝贝妹妹,他自然不肯轻易什么;温含芷目光游移在顾柔嘉和顾鸿影兄妹俩身上,抿了抿唇,静默的拉住了顾柔嘉的手。唯独杨江蓠面露几分悲切:“顾姐姐怎的这般轶哥哥?你二人青梅竹马……”
“阿蓠这样关心他?”顾柔嘉含笑打断她的话,“既是知道我二人青梅竹马,就更该知道,我们之间话,没有外人插嘴的份。”她到这里,又展眉微笑,“我险些忘了,杨家才是自大燕开国以来一直处在盛况的世家,阿蓠才是世家高高在上最切实的拥趸,现下出这话,岂不自己打嘴?”
杨江蓠如同挨了一巴掌,僵在原地不出半个字。看着她手捏得发白的样子,顾柔嘉心中暗自嘲讽。杨江蓠此人纵然不上什么心思深沉,但惯于隐忍,好像藏在草丛中的蛇,冷不丁便能缠上来。算来前世,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杨江篱么?
“我虽是关心轶哥哥,但顾姐姐好似我的亲姐姐,我自然是更为关心姐姐的。”心中恨得发苦,但杨江篱不似郑轶般高傲,更比现在的郑轶精于变通,当即面露委屈神色,一派真诚的看着顾柔嘉,“这话要是传出去给别人知道了,只怕旁人姐姐太过轻狂,难保宫中的晏如姐姐也受到困扰。”
她故意提到顾贵妃,只因明白顾柔嘉很想念姐姐,即便不顾念她自己,也不会不顾姐姐。如此想着,杨江篱心中暗自沉吟,想着待今日之事后,便将她的话散出去,哪怕是自己一语成谶,也是顾柔嘉咎由自取!想到后者面露颓败神色,杨江篱便一阵松快。岂料顾柔嘉勾唇一笑,姣美的容颜上立时带了几分真神情:“原来如此,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倘若是我今日的话被传了出去。今日在场之人不过我五人,哥哥和阿芷断然没有害我的可能,那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她条理分明,让杨江篱的如意算盘再度落空,脸煞白,看着顾柔嘉也不敢话。但因为恼怒,她已然有些绷不住,恨不能现下便和顾柔嘉翻脸才好。深呼吸了几次,她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脸色:“顾姐姐这话可就是生分了。”
郑轶也是又急又气,悲凉万分:“在嘉妹妹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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