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伸了伸懒腰，再度站起：“不必，我自己去就好。”他捡起一段枯枝，支撑着进了暗道，不多时便回转，已是清理一新，就连身上衣服都换了一套。小叶子一眼认出，这衣服是刚刚那些死去的凌月教前辈所着，想不到白羽竟全然不在意顾忌，剥了死人衣服穿上。
白羽看了小叶子一眼，似乎猜到她的想法，他也不在意，只将多带回的几套衣服扔在小叶子面前，微微一笑：“小姑娘，这儿不是外面，怎么舒服方便怎么来。幸好这地宫够冷，这些故衣倒没有什么味道。换上吧，总比你们身上的破布蔽体遮丑。”
“他们生前和你一样都是凌月教中人，你总该尊重些……”杨一钊皱眉道。
“尊重？”白羽微笑摇头，“就是他们把我绑在这里四年，他们自己都不做好人，我又为何要尊重他们？再说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不都是你们外来人说的大道理吗？”
见说不通，小叶子只能哑然一笑：“……前辈说得竟有一丝道理，我们若是不领情，倒显得迂腐了。”她拉着杨一钊，寻了一个角落换上故衣，这才回来。
短短一段功夫，白羽已打了不少树上的果实，托了两捧倾倒在杨一钊怀中：“你们若是饿了，这果子可以赖以充饥。我也是靠这些，才撑了这四年。”
小叶子捏起一个果实，细细查看其残留在果实之侧的茎叶：“……这不是御灵木么？我听人说过，御灵木乃是本教圣树，木质深沉，遇水不腐，是养蛊筑基的绝佳材料。想不到竟还能结这么好看的果子。”
“小姑娘有点眼光。”白羽笑道，“你一个外来人居然能下得地宫来，还对凌月教的宝物如数家珍，又自称本教，看来背景不浅呐。看你生的不错，说你是神照熙的宠妃也有些像。可你身边又带着这么个风流英俊的小子。瞧你们姿态亲昵，必是一对儿爱侣……我有点看糊涂了。莫非在这暗无天日之处熬了四年，我竟跟不上时代了？”
小叶子笑道：“您的眼光才是毒辣呢，都不用我们介绍，您自己就有二三分的确定了。不过我并非神教主的宠妃，只不过是他的义妹而已。”她放下果实，一双眼笑望着老人，“刚才您说，是暗道中的那些人将您锁在此处的？”
白羽清了清嗓子：“是啊。我对他们可没什么好感。四年前，神退思命我们为他寻找碧灵主，强逼着我们陪他下湖，我受其桎梏，不得不从。好容易通过香昙花阵，九死一生来到这地宫之中，没想到他们又起了内讧……”
“内讧？”杨一钊蹙眉，“既然决定下了地宫，难道不该齐心协力存活下去，又为何要内讧？”
白羽冷笑一声：“你是大善人，他们可不是。他们之中，有投机者，有阴谋家，各怀鬼胎，各有图谋，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下湖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次夺取碧灵的大好良机而已。待得真的入了宫，见了碧灵真身，他们便迫不及待想要动手据为己有了。”
“那神退思教主呢？难道就不制止吗？”小叶子问道。
白羽冷笑道：“制止？那群人都是恶狼，神退思一人难敌数拳，教主名声再响又如何，在这封闭之地一文不值，到最后，还不是被人一刀捅进心窝里……咳咳……”
小叶子听着白羽毫无感情的叙述着噩耗，想起下湖之前神照熙对自己的叮嘱，心下有些黯然：“那他的尸骨呢？……我义兄下湖之前千叮万嘱，叫我务必寻访他的伯父……看来，他是注定要失望了。”
白羽在一旁听着，眼神中有些变化，最后叹了口气：“这小子还有点人性，神退思也没白养他这几年。可惜他一代教主，最终也逃不过尸骨无存。不过没关系，他死以后，这帮畜生也没落着好。碧灵一拥而上，把他们都杀死了。哈哈，这才叫天理昭昭，自有报应。”
说到这里，白羽脸上浮现一层残忍的笑意。
小叶子与杨一钊见他笑得冷漠，心下不适，但想来他在这困顿四年，性情乖张也是自然，当下也不再多加指责，只问道：“请问前辈，您说得碧灵，就是这些荧光小虫么？”
白羽咳嗽两声：“是啊。你别看他们小小的，好像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一片，但若是聚少成多，能力也是大大的。”
杨一钊想了想，心中仍有存疑，问道：“您刚才说碧灵杀人，为何您又如此幸运活了下来？”
白羽一笑：“这个嘛就是命运眷顾了。小姑娘，你既然知道御灵木其名，又可知御灵木是这世界上最神奇的植物？旁的植物都是一年一开花，一年一结果。但御灵木却并非如此。它繁殖力极强，三日一开花，三日一结果，果实落地，则滋生新的幼苗，月余便能形成新的树苗。也正因如此生机蓬勃，它才能成为练蛊佳品，是各种蛊虫的上好养料。但御灵木有个不好处，它虽然神奇，却只能生在极阴寒潮湿之处，水底最佳，它不能见光，不能离水，离水则枯，见光则绝。食用它成长的碧灵也是如此，只要有光热之处，碧灵便无法生存。这个空洞天然而生，照在树顶，正好便形成了一个强大的保护网，使得碧灵不敢侵入这树旁三尺以内……他们这帮蠢货，把我绑在树上，却不知恰好助我躲开了碧灵的袭击。”
小叶子一怔，指向头顶那微小却透光的空洞：“您说这御灵木见光则绝，可是……这不是有光么？这棵树不是还好好的生长着，还能开花结果？”
白羽解释道：“这个绝，说得不是死，而是它结的果没有繁殖力。没有繁殖力的果实，便不能成为蛊虫的养料。没有养分的果实，吸引不来碧灵吸食，便剩了下来，有幸于我果腹，助我不死。你说，这算不算巧中之巧？若他们不把我绑在树下，而是绑在另外的地方，此刻我便如他们一样，成为碧灵撕咬下的亡魂了。”
小叶子与杨一钊对视一眼，俱想起刚才暗道之中，碧灵铺天盖地扑将过来的情形，经白羽一解说，二人才知刚才形势的可怕，不由得脸上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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