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柄大刀和方才一样,虽然来势汹汹,但,也都没能穿过车厢中间的铁板。董允暗自舒了口气,双手握剑,驾车的马早已身首分离,马车转了个弯,堪堪架在路边的一块巨石上,勉强算是维持了平衡。
“休昭!”周围似乎有什么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董允还没来得及思考,右臂忽的一阵剧痛,温热的鲜血沾湿了衣袖。微微皱了皱眉,董允用尽了左手的力气提起剑,想将对面的刺客拦腰斩断。对方这次换了一招,一跃而起,躲过董允的剑,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略带嘲弄地看着不敢离开车门半步也不敢站起身的董允。董允咬牙,看来今天是不能囫囵的回去了,挺直了上身,双手握剑,刚想最后一搏,却被鲜血兜头浇了一脸,右手瞬间无力的董允用左边的衣袖擦擦迷住眼睛的鲜血,抬眸,星彩穿着一身寻常士兵的服色,站在车顶,正在擦拭一柄大刀上的鲜血。
“殿下……”自家皇后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你的血!”星彩脸上破天荒的浮现出惊恐的颜色,“他们刀上有毒!休昭,你怎么样?!”我的确不喜欢你,但也从来都没想过要你去死啊!
“有点头晕,劳姑娘担心了。”霍弋和郭攸之已经率领士兵把车厢周围围了个严严实实,董允微微舒了口气,倚在车框上,皱眉,“现在已经不需要投鼠忌器了,何不放箭?”
“没用的,你看那群人,”连着杀了好几个人的星彩摇摇头,将大刀支在车厢顶上稍事休息,“他们的速度远不是我们能比的,只怕弓手还没来得及列阵就会被冲散,现在,我们只能围住公嗣的车,先护住他再说。”
“主上?”董允回过头,看向坐在车里的阿斗,阿斗经过上次长安之战的洗礼,也不能算是没见过世面,此刻,虽然有些脸色苍白,但,却也没有受了惊吓的意思。董允终于舒了口气,然后,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意识,只觉得自己是倒在了一团棉花之中。
他最后听到的,是阿斗近乎于惊恐的呼喊,“休昭!”
“我倒是勉强会点外伤包扎的医术,可,我不会解毒啊!”星彩咬着唇,看着躺在阿斗怀里的董允,伸手点了他几处穴道,算是止了血,可,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阿斗能感觉到,董允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变冷,“刺客还在,军医也不方便来,星彩,怎么办?”难道,董允今天真的要死在这儿?
“公嗣,带着休昭进去,外面危险!”星彩扑上阿斗的身子,将阿斗和董允一起护在身下。与此同时,一柄长剑擦过星彩的发丝,钉在已经伤痕累累的车厢上,星彩将阿斗推进车子,代替了董允方才的位置,跪坐在车门口。
阿斗看着怀里的董允,一阵若有若无的黑气已经从颈间窜上董允的脸颊,阿斗一咬牙,扯开董允本就轻薄的衣物,看着董允几乎已经成了黑色的手臂,双手缓缓握紧成拳。如果用这条手臂做代价,能不能保住董允的性命?
董允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死,好不容易见了面,他欠董允的债还没还清,董允不会有事的。
柔和的琴音传入耳畔,随后,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响起,仿佛珠落玉盘,令人心旷神怡。方才还焦躁担忧的阿斗,刹那间,只觉得心头有一泓清泉流过,带走所有的不安,只留下惬意和舒适。
车厢之外,盘膝坐在路边的树枝上的女子,轻纱白衣在风中肆意摇摆,白纱覆面,绝然出尘。女子膝头摆着一把琴,潺潺琴音从女子指尖倾泻而出,十几道系了金色铃铛白绫顺着女子弹琴的手臂摆动,看上去轻盈柔软,只是舞女手中挥舞的绸缎。然而,每一道铃铛所过之处,周围的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刺客,轻则筋骨折断,重,则呕血而死。星彩叹息一声,就这杀敌八十自损一千的招数,还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来帮谁的。
“赵姑娘!”刺客死伤殆尽,士兵也伤了一大片,车门之外,传来女子轻盈的脚步声,星彩的声音里,担忧的意味大过了包括感激之外的一切。随即,有女子的柔荑掀开车帘,阿斗看向车外,女子的脸孔被白纱覆盖住,位移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只有漠然。眼见来者不善,阿斗挪了挪身子,将董允护在车内,无声的和女子对峙。
“你要是真的想让他死,就把他再往车里藏一点。”女子的声音清清冷冷,阿斗却觉得,自己听到了调侃的意味,甚至,那双微微眯起的眼中,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
“信我一次好吗,”女子叹息一声,眼波流转,隐约带了恳求的意味,“如果我没猜错,他们用的是蛇毒,再不让我解毒的话,您就真的得给这位大人收尸了。”
“公嗣,把休昭给她。”闻言,阿斗询问的目光投向星彩。星彩叹息一声,认命一般开口,“她想杀的人,就凭你我,是护不住的。”但同样,她想救的人,别人也抢不走。
阿斗终于让开身体,将董允青黑色的手臂袒露在女子面前。女子伸手扣上腕脉,眼睛一眯,带了不屑的意味,“都大半年了,我本来以为,他们多少能有点长进。”从怀里取出一包银针,女子行云流水一般将银针一一扎在董允的手臂上,简直是在董允手臂上扎出了一片小树林,然后抬眸看向阿斗,“他怕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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