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深吸一口气，随后走了进去。释禅走在最后。
眼前的小院仍旧干净整洁，院子正中间那一尊半人高的香炉也还在，炉中插满了燃烧到参差不齐的香，袅袅檀香味散发出来，笼罩了整个院落。
镇长径直绕过香炉往正殿中走去，琉璃则在院中停顿片刻方才走了过去，释禅紧随其后。
一行两人一狐很快便走到了正殿中，镇长率先进来，正取出六根香在红烛上点燃。
琉璃仰头看着供桌后的僧人像，双眼不觉一热。
只见那僧人像被保护的极好，即便是经历了百多年的时光，在琉璃看来仿佛还是她初次来时看到的模样。他盘膝端坐，唇边的笑意温和如旧。
就在百年前的那座无名小岛上他还曾留下信劝琉璃放弃仇恨，那时她满心怨愤，怨他心向佛门。可是现如今她决定和释禅隐居至此，再不管尘世纷扰和九尾狐族与佛门仇恨的时候，方才感觉到了心无仇恨的轻松，方才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他的确心向佛门，但是他劝她放弃仇恨，也的的确确是为了她能够活的轻松快乐一些。
琉璃忍下泪，对着他轻轻启唇，没有发出声音，无声地说了两个字，道：“多谢……”
彼时镇长已经走到琉璃和释禅面前了，他将手中点燃的香递给他们，道：“两位不是上香么，给。”
琉璃回过神来，低下头接过了三支香，释禅则笑着接过了另外三支。
他们对视一眼，释禅有些疑惑琉璃为何会眼圈发红，但是琉璃很快便往蒲团处走去了，他便也没有多问，随后走了过去。
这一人一狐双手握着三根香在蒲团上跪下，对着僧人像拜了三拜。
释禅恭敬拜过之后抬起头不经意间一看，突然发现这含笑的僧人像有些熟悉，似是他在哪里见过这位僧人一般。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想起了与琉璃躲避东海上一场暴风雨的时候到过的那个小岛上，那石屋之中的不正是这个僧人么？还有当日菩提林里抢夺转经轮，他在自己的记忆迷障里所见的，也是他。
而琉璃此时已经立了起来，她走上前将手中的香插进了香炉里，目光一转看到香炉旁边有一包什么东西很奇怪，她便取出一粒来，疑惑地问道：“镇长，这是什么？”
镇长应声看过去，含笑应道：“这是镇里的年轻人出门远行带回来的菩提果，镇中人都信佛，知道菩提树乃是我佛的智慧树、觉悟树。但是镇中的土地似是不适宜种植菩提树，我们种下了几颗菩提果，却都未发芽。”
释禅随后走过去将手中的香恭恭敬敬地插到了香炉里，他转头看向琉璃手中的菩提果，点头温声说道：“的确，菩提树一般都生长在南方，此地地处西北边陲，是不适宜菩提树生长的。”
镇长摇头叹道：“所以才可惜了呢，镇中人都只是听过菩提树，但是除了出过远门的年轻人以外，其他人都没有见过呢。”
琉璃垂眸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菩提果，良久，她想到了什么，抬眸笑道：“那便让我来试试吧，看我能不能种出菩提树来！”
释禅含笑摇头道：“琉璃，你不必试了，此地是种不出菩提树的。”
“我偏要试试！”琉璃斜了释禅一眼，一脸不服输的表情。
镇长在一旁笑道：“姑娘若是想要试试便试试吧，你若是真的种出了菩提树，还能让我们都长长眼呢！”
琉璃脚步一动来到了释禅的面前，她手握菩提果将双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前倾欺近释禅，扬起含笑的小脸看着他，道：“和尚，若是我能在这片不适合生长菩提树的土地上种出菩提树来，便是你们的佛祖也同意你还俗了，到时候我便嫁给你，如何？”
释禅低头看着琉璃满含笑意的明媚笑脸，心中一柔，温暖莫名。他知道，她这样说是不想让他心存遗憾或是后悔，她知道他即便是决定还俗了也仍旧还是对佛祖和众生心存愧意的，她定是不想让他怀着这愧意生活下去，所以，给了他这么一个理由。
他眉眼一弯温柔一笑，点头说道：“好。”
这样说着，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释禅的吻很轻，蜻蜓点水一般很快便退去了。
琉璃愣了一下，踮起脚尖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然后快速退回，转身跑走了。
她身上的香味将他包围又很快远去，释禅转头看向琉璃蹦蹦跳跳跑向殿外的身影，唇边的笑意越深，温柔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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