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
风擦过唇畔把句尾吹散,苍白的衣服让整个人看上去是冰冷疏远的,裸露出的一节苍白指节微动,停顿半晌转身背着夕阳余光,回首看着那少女淡笑。
“别看了,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转头甩了高束起的长发只留人个孤独的背影,抬眼敛入眸底一片涟漪夕阳。这个时间的告别可真是让人愁绪万千。
她还记得那些时候一起赶尸的日子,夜半三更,以掌覆门轻推吱呀,院中铁傀儡燃着火散着温蕴白雾,房中烛灯未灭,如今正值深秋,屋中充斥冷气,快要将那火苗冻灭。少年轻蜷身子窝在床角,如同只猫崽子般单薄轻颤,轻手轻脚卸了一身甲胄,斜倚于床将小崽子拢于怀中,以自身温度暖着他。
“喂,你又做噩梦了?别怕,有我在。”
何忆总是会一手拢他后背轻缓拍抚,下巴抵人毛呼呼头顶蹭了蹭,瞧他有醒神之意从怀里掏了节秋海棠予他手中,少年眼神朦胧,伸手抚在它脸上不轻不重的疤痕。
“心疼我了?有个能互动的家伙一起赶尸还真不错?”
“喂!”
最会是彼岸花最先不悦。
而现在即便是相似的场景像,心情也很难再找回当初了。
豆大雨点噼啪砸在伞面上顺着伞杆震得手心发麻,凝成水珠顺着倾斜伞面滚落在地啪嗒溅出水花,鞋底踏过路面积水溅起泥浆污了新换的素白留仙裙,似有雨水自鞋边渗入鞋中打湿鞋袜,轻薄布料黏糊糊贴在脚面上实在让人难受。
今年雨季来得不同往年,这雨一下便似洪水决了堤,细密雨帘盖上个几天几夜不见歇,各处水患的折子如雪花般往城主那里送。这般天公不作美,处处商户都紧闭门窗生了炭火驱寒,零星一两家开着门伙计也懒洋洋蜷缩在柜台,这时候也只有那种地方还不受影响了。
红灯笼挂在门口房檐下着实喜庆,暧昧灯光照亮门上牌匾笔龙走蛇几个大字,面目姣好少女穿着清凉站在门口迎客,许是天气太冷也可能是许久无甚新的恩客上门,个个批了外衣披风抓一把瓜子凑一起说闲话。
罔千年就这样默默的在大雨里行走着,沉默一瞬抬手示意身后家仆在此等候收了伞踏上台阶,无视了那群女子怪异眼神抬脚进门,与外头清冷不同,楼内虽不似往常一般满座,也有三五成群寻欢作乐世家公子借着暴雨为由头不归家厮混在这销金窟,抿唇忽视了迎上来老妈妈谄媚笑脸,无意多做停留径直往楼上那涔涔琴声处去。
他还未进门就能听到女子们娇笑声,似莺啼,似铃动,尾音颤抖微扬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意,平生自认对这烟柳阁女子未存半点轻视之意,不过是被这荒诞世道作弄的苦命人罢了,此刻却只觉刺耳,连带着对声音的主人都带上了几分没有道理的怨怼。垂了眼皮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千百般告诫自己只是来找人,不可动粗。待心头怒火将将压下才抬脚跨过门槛。
屋内火炉烧的很旺,迎面一股热气夹杂着浓郁脂粉味似浪涛汹涌包裹全身,又如涓涓细流自皮肤间渗透驱散一身寒意。缓步绕过门口挡路屏风行至软榻跟前,此行目标仰躺于软香温玉间,眉目疏淡只顾一杯一杯往嘴里送酒。
虽然他明明并不喜欢这样,可如今恰巧有特殊的事情要做,就不得不让自己来这里。
此屋内丝竹管弦汵汵作响隔绝了窗外风雨呼啸,美酒珍馐佳人在侧,倒是好不快活。
面前场景分明与我无关,却无端端想起前几日收到消息便策马往定京赶,沉重雨帘砸在身上冲刷掉身体残留温度,寒凉雨水浸透衣裳坠着衣摆施压,寒气一点点渗透身子,渗进骨髓,只觉置身于腊月的冰湖中。
此刻身穿干爽衣裳站立于灯火葳蕤暖室,仍觉又回到那时雨幕中,寒意自骨缝间作祟,如凌冽刀刃搅得血肉模糊。
目光怔怔盯着那人脸庞,在来之前做好了千般打算,想过不管不顾抓了那人便走,也想过如大家闺秀般掐了嗓音宽慰他,此刻足下却似灌了千斤铁水浇筑,如何也迈不动步。
屋内娇女在罔千年踏进屋内时便惊慌的逃到一旁,此时似是见他长久无动静一个个又重新围到那男人身边,娇软身子柔若无骨倚靠在他四周。
不自觉银牙紧咬,盯着那人目光亦带了几分杀意,心头方才压抑下的怒火又有重燃之势,待看到有柔荑探进他敞开衣领间只觉得脑子里绷紧的弦啪的断开,脚下步子踏出快步行至榻前扬手重重落下。
狠话将要脱口而出又被强行吞回自腹中,唇齿轻碰发不出声,半晌才勉强挤出破碎的句子,“你到底想干嘛?”
“正如你所见。”
其实他们都没有想到,如今享受的便只有如此了,再往后便是想要逃避。
阴沉太久的相思湾终究要发生改变了。周围的北市什么的已经现代化,唯独相思湾还保留几分古色古香。
尤其是在市长死于画魂之后,其他人更是有了新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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