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歆沉默了几秒，“对它确实不公平，但不该由你为它伤心难过。”
不该？
向芷遥觉得这是今天她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云长歆，我跟你说过，我已经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
“它不值得你这样做。”云长歆目光沉沉的看她，两人观点不同，以现在两人的状态，谁都说服不了谁。云长歆不想再争论下去，声音放柔了一些，“我可以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作为补偿，不要再为这件事神伤下去了，好不好。”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云长歆，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的处世之道。”向芷遥靠在床架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看云长歆的时候，眼里神色冷淡，“你要走了我的一个孩子，也该还我一个才是。这样吧，你和你的女人生一个孩子，给我，我带走。”
云长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这是在无理取闹。”
向芷遥将眸子移开，目光漫漫的完全没有焦距，“我只想要孩子，你给不了，也别谈补偿了。”
“你该清楚，那是楚涟儿的孩子。”云长歆眸色晦暗的盯着她，这眼神像极了给她堕胎药之前那种择人而噬的目光。
“我不是拿图纸跟你换了？”
云长歆静默几秒，冷冷的道，“还你。”
云长歆是摔门走的，向芷遥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暴躁到这个地步。
不过，已向芷遥现在的心境，无暇考虑云长歆此刻是什么情况。屋里剩她一个人的时候，脑海中又浮现出在绣房选料子的情景。
她看过婴儿衣服的样子，是真的可爱。
左桐很快跑进来，看到的是向芷遥蜷缩在床脚，捂着肚子的样子，还以为她不舒服，慌忙跑过来看她的脸色，“芷遥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喊医圣大人过来。”
向芷遥淹了口唾沫，呐呐的开口，“好空。”
“……”
左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安慰流产女人的经验，只能干巴巴的道，“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我不想要了。”向芷遥说道。
“那就不要，你还有乔乔呢。没有孩子有个弟弟也不错。”左桐尽力安慰着，伸手用手背碰了碰粥碗，已经有些凉了，“我叫人再送一碗来。”
“别，不饿。”向芷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消极情绪。
从小的家教让她一直坚守着一种理念，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轻易表露出来，不能把消极能量传递给不相干的人。
可现在对着左桐，她还是说不出太长的话来，这是她烦躁不想理人的症状。
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目光落下，“抱歉，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会儿。”
左桐倒还没觉出来有什么，也觉得这种时候一个人消化情绪比较好，就从床头柜儿上端起粥碗，“我一会儿再送粥过来。现在你不饿，说不准一会儿就饿了。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嗯。”
“对了。”左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王爷也一直没离开金樱斋。”顿了顿，又补充道，“一天一夜。”
向芷遥愣了愣，她以为云长歆是有话跟她说，才掐着时间过来的。以时彦的医术，探探她的脉搏报个苏醒时间并不难。
“我也没让他待着不走。”
左桐：“……”
她没什么可说的了，抱着粥碗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向芷遥似乎已经睡下了，她侧躺着，脸朝着里面。左桐就放轻了脚步，小心的把碗放在床头柜儿上，转身出了去了厢房。
云长歆从金樱斋出来，吹了冷风，整个人清明不少，但丝毫没有降下心里的火气。
出了金樱斋的门，本来打算回去处理积压的公文，却看见门口有个面熟的少年，是时彦的药童。
总不能当做没看见。云长歆停下，不由自主的皱眉。
“王爷。”小药童恭敬的拱手作揖。
“免礼，什么事。”
“师父叫您过去。”小药童直起身来，却依旧低垂着头，非常恭敬的样子，“他说您问他一些事情。”
云长歆看得出来，时彦一早就知道向芷遥什么时候会醒，他弟子估计是刚到没多久，看不出一丝疲累。
倒是云长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直等着向芷遥醒，从早上等到下午，中途实在担心的不行，叫人去找时彦。本意是让他过来看看情况，结果时彦只叫下人回了一句话——死不了。
那一刻云长歆只想叫人把他怕死算了。
时彦住在平宁府紧北边儿，云长歆走了一会儿才到，小药童在进门的时候已经退下回避了。云长歆让龙井在外面等候，自己一个人进去。
外间儿没人，云长歆绕过两道屏风走到里面，便看见了时彦。
他站在书桌旁，操作手中的捣药器皿，发出规律的的响动。靠见门口的圆桌上摆着许多小瓷瓶、碗、还有云长歆看不懂的器具。
屋里除了时彦，还有另一个女子，脸上蒙着白纱。完全看不清面容。那些奇奇怪怪的器具，是她带过来的。
云长歆大致扫了一眼桌子，眸色不觉幽深几分。
向芷遥要看的孩子，就在这里，浸在一摊血水中，血淋淋的一个肉块儿，放在一个罐子里。因而他只能骗她说倒掉了。
没跟时彦打招呼，走到桌边坐着的女子身边。那姑娘看见云长歆走来的时候，已经站起身行过礼了。如果此时此刻向芷遥在这里，一定能清楚的认出这个女子的装扮，还有行礼的方式，分明就是绯月的手下。
云长歆道，“辛苦你了，回去嘱咐绯月，万事小心。觉得情况不利就赶紧回来。”
“是。”女子略施一礼，似乎并没有听出云长歆不想听她说结果，抑或是，主人的命令必须完成，“奴婢已经测出来了，楚姑娘肉身中的胎儿，是王爷的骨肉，王爷可以放心。”
“哈哈哈哈。”时彦在一旁笑出声来，“他自己的孩子没了，他还放什么心？”
女子愣了一下，不明白时彦的意思，但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楚姑娘知道自己当初怀的不是其他人的孩子，就可以放心了，王爷也可以不必替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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