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淼淼原先还在淼山时，整日想的不过是怎么安全度过天雷劫。
可来了这里之后，既要忧心阿爹阿娘吃些什么，又要忧心该怎么减少灾荒年里背井离乡的村民，如今又添了个山海，她又时常想着要怎么让妖族们也过上富足的日子。
只是这事一日比之一日更多。
而她能做到的却不多，只能在培育粮种方面多努力，可光是靠她一个人实在难以解决这么多的事。迫切地想要多找几个左膀右臂，可山海又离不得人。
程淼淼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忽然，耳边有一道沉闷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山主在为何叹气？”
“嗯？”
她顿时一惊，当即抬起头来疑惑地道：“何人在说话？”
就在她感到困惑之时，脚下的玄龟脑袋忽然动了动，又沉又慢的声音又道：“吾乃玄琨，此番经由山主大人唤醒，还要多谢大人相救。”
程淼淼听他这慢吞吞的讲话感到有些惊奇。
程淼淼收起软垫，脚尖一垫便自落到了前面，将动起来的玄龟尽收眼底，便瞧见了它睁开的那双沉碧色的眼睛，其温吞的性子倒是与子骥师兄很像。
师兄幼时讲话便是这样慢吞吞的，最初见的时候她差点以为他结巴呢。
她弯了弯眼睛，道：“不用谢，先前听说玄琨性子慢吞，今日一见却觉得与我那师兄很相似。”
玄琨听她这么说，声音里便带了些笑意：“那待我离开山海后，定要去拜访一下山主口中的师兄。”
程淼淼感叹道：“你们肯定很有话说。”
“不知山主可曾见到青月？我意识沉浮之间对她的离去有所察觉，只是受困于此，无法出言提醒，只希望青月还未铸成大错。”
“她就待在你们竹屋外的那片竹林里，并未离去。”
她将碰到青月的事都与玄琨说了一遍。
玄琨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程淼淼感到很好奇，便干脆直言问道：“你可是先前便有察觉灵气有异？又是为何受困于此？我为你剔除妖丹黑气，并不曾发现有东西将你禁锢于此。”
玄琨很有耐心地道：“山主有所不知。”
“我们虽说是闭关沉睡，不知日月流逝，可在沉睡之前却会定下时间醒来，过去便有许多妖族在闭关沉睡中陨落，故而对此多有注意，我曾在三百年前醒来过，那时便觉得有些异样。”
“我的神识能够放宽至大半个山海西南地界，那次醒来后我便发现地界内的妖族变少了。”
“我本想外出查探一番，毕竟玄武城为我心血所设，若是遇难我也能出手救助，可也就是在这时，我发现汲取的灵气似乎掺了杂质，正想一探究竟，却被青月禁锢在了此处。”
程淼淼错愕地睁大了双眼。
青月……禁锢他？
玄琨嗓音还是那般沉闷，继续慢吞吞地道：“之后我被迫再度陷入沉睡，直到方才察觉到山主气息才重新醒过来。”
程淼淼皱起了眉头，脑海里飞快地捋着他方才的话。
从他与青月二人能并称玄武便可得知两人关系，所以青月不可能故意禁锢他，三百年前……那便只剩下她被黑气操控区禁锢玄琨，以免他将灵气有异之事传出。
幕后之人竟然当真能凭黑气操控人吗？
“青月当时的异样是何？”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嗓音忽然响起。
程淼淼从思索中回神，转头一瞧便看见纪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眼睛顿时微微一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纪淮摸了下她的头：“事情办完就回来了。”
跟前犹如山峰般的玄龟也朝他颔首喊道：“玄琨见过纪大人。”
“多年未见，大人风采依旧啊。”
“叙旧就暂时免了，”纪淮淡声道，“你既苏醒便变回人形，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你若是还想再继续躲懒，那青月我们就带去人族了。”
“！”
这人说话怎么还是这般一针见血！
玄琨的确有躲懒的心思，毕竟如今山神已然出现，那山海之中的事便都能交予山神大人，他想的就是能躲一时是一时，偷到懒了才是硬道理。
没想到纪淮这厮数千年过去还是这副臭性子。
玄琨只好慢吞吞地变为了人形，程淼淼只觉得眼前蓦地一空，犹如山峰般大的玄龟消失，而眼前则是出现了一名身穿玄衣的高大男子。
“玄琨拜见山主大人，龙神大人。”
变为人之后玄琨说话的语速却是变快了些。
程淼淼随意地摆摆手，抓紧时间问道：“你还未说你为何会察觉到灵气有异呢？”
玄琨老实地道：“回禀大人，因为我妖丹有异。昔年我曾受上神点拨，因而修炼出来的妖丹与其他妖族不同，当纳入其中的灵气发生变化便能第一时间察觉。”
只是尚且不知灵气是何时发生转变的。
在沉睡时他感官封闭，故而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灵气的不对劲，之后发现是发现了，但却被青月强行中断再度陷入沉睡，又不了了之。
原来如此。
程淼淼有些惊奇地多看了他一眼。
“至于青月，”玄琨顿了顿，沉吟道，“那时青月与往常并无二样，只是在听说我要外出时才突然惊起，不由分说便将我制服打晕。”
“……”
程淼淼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愈发觉得这玄琨对她性子，爽朗大方，说话办事也不藏着掖着。
她想了想孔宣那时的状况，还有方才在竹林碰见青月的时候，两人其实状况相似，黑气蒙蔽了他们的眼睛，便是蒙蔽了他们的心神与感知，做出的举动是受到误导的。
就好比她现在再去问孔宣对上下等妖族血脉之分的意见，他必然不会是原来的看法。
只不过知晓归知晓，可却当真不好防范。
还是那句话，不好操之过急。
程淼淼伸手拍了拍玄琨的手臂，道：“青月体内黑气已经祛除干净，如今就在岸边，你既然醒来了那便快去看看吧。”
“多谢大人！”
玄琨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程淼淼才悄悄拽了下纪淮的袖子，满脸的戏谑和八卦，小声问道：“玄琨与青月是什么关系啊？”
纪淮反问道：“你觉得呢？”
程淼淼脱口而出：“夫妻？”
“嗯。”
“是夫妻也是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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