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脸呀你!我在外头一遍遍地巡查,你就躲在这儿跟她……什么时候不行,非得今日?”残影找到叶玄,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为和他算账。
一个时辰前,木青儿到了“莫问塔”时,残影已经驱退了第一批围堵之人,塔下正渐渐聚拢着第二批。她想再玩儿一次,自然不愿跟木青儿走。眼珠一转的工夫,捏造出四个“非留下不可”的理由。
哪料刚说出半句,脸上就挨了一耳光。残影是何等七窍玲珑的心思,她转瞬便想明白:青儿姐虽然很不好说话,但她以往不是这样做事的!准是叶玄那家伙…提前交待了什么。
残影随着木青儿翻墙回入“木园”时,去到更远处捉云洛的叶玄尚未归家。
一刻也不愿清闲的残影重新翻上墙头,绕着“木园”的围墙溜了两个圈子。第一圈溜得极快,兼有评估风险、查漏补缺的念头。第二圈便是闲庭信步,饶有兴致地观瞧着、挑逗着墙外暴跳如雷的自由民。两圈溜完,收获鸡蛋五枚、鹅蛋一枚。
今日这般阵仗,对于曾在“枯荣城”与流民对峙过一整年的残影而言,实在算不得惊悚,也实在不够刺激。人数太少还在其次,更关键的是:与饥饿相比,愤怒赋予人的凶狠委实微不足道。
玩儿够了之后,她又想起找叶玄算账的事。这才在园中侍卫的指引下,气鼓鼓跑到“雨院”。一把推开没有落锁的房门,愕然将一对“狗男女”捉奸在床。
二人此时被绒毯裹得严严实实,只比平日穿着衣服时露得还少。但云洛仍吓得惊叫一声,急忙将头脸缩进毯中,仿佛自己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仿佛自己根本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叶玄也是头回遭遇这样的尴尬,一时有些慌乱、有些错愕。就连发火骂人也显得没什么底气:“你…怎么进来的?滚出去!”
“我来都来了,要不一起?”残影一脸戏谑,阴阳怪气地说道。瞧着二人的狼狈模样,心中莫名满足。
“先出去,求你了。”叶玄一口气没能顶上,立时败下阵来。他实在不愿这般姿态与残影争吵。同时也担心,她找到这里…会不会真有什么紧迫之事。
“哼,院中等你。”一耳光的仇,算是报了。她不想让云洛太过难堪,轻轻甩下一句,出门去了。
片刻,叶玄穿戴整齐,来到屋外。院中却根本无人。“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对“木叶家”的围堵、声讨,持续了六、七日。所幸没有闹出人命。
一方骂不还口、死不认错;另一方也极为克制地,没有动用比“鹅卵石”更凶猛的兵器。事情就如叶玄所预料,亦如叶玄所祈盼的那样…不了了之。
“木叶商团”依旧泼洒着金银,将一艘又一艘大船驱往默海的更深处。持着“商票”的自由民,在围过、骂过之后,反而比任何人都更加虔诚地祈祷,盼“木叶商团”鸿运当头、吉星高照。
…………
另有件事,与“木叶商团”自“巨岛”之上探出“野人”几乎同时发生,也同样令整个“丰临城”为之亢奋。耗时将近十载,“薛棠”呕心沥血着写的那部被“鬼蛾”讥讽为“什么鬼名字”的《拓殖》,终于付梓成书。
城中的“自由民”们,当然没道理去关心这样一部“不淫不乱亦无秘辛”的学典。但这里是“丰临”,没有人不尊重钱。
“手抄一遍给一两,背诵下来给十两。”薛棠原是这么计划。怎奈这部书稿的字数比预想中多出太多,印制成书时不得不分成上、下两卷。为此,薛家预备出的赏银也只好翻上一番。
一时之间,“丰临城”内所有识字、认字之民,几乎人人手捧《拓殖》。街头巷尾处,诵读、默背之音不绝于耳。就连“工坊”中一些不识字的纺纱娘,也一边干活,一边神神叨叨、念念有词。懂不懂得不要紧,背下来就是一年的薪俸。“上卷”全是道理,“下卷”有好多故事,她们只背下卷。而且据说“薛家”的“校考官”并不十分严苛,那些只背出小半的,也能得些碎银。
各大“书院”中,恃才傲物的学师、学子们自不会为了区区十两、二十两的银钱折腰。但若是“一千两”,那就不同。“薛棠”不要他们背诵,要他们看懂!
唯有看懂,才能“评议”。每月末晌,各“书院”会将归集到的“评议”送往“薛园”,凡得“薛棠”应复者,哪怕只字片语,哪怕只回一个“阅”字,即可得银千两。
若“评议”之文章被薛棠认做“有所启示”——可得谢酬一万两,可入薛园为客卿。将于来年印制成版的《拓殖-评议集》亦会援引此文,着者姓名皆以“师长之尊”列于薛棠之前。
一个没有庙堂的时代,此等境遇于“文人”而言可谓“一步登天”。
由此,“薛小姐”渐成“薛大家”。万年以后,再不会有人如今日这般嘲讽、质疑。那时人人皆知、人人皆信:这座由金砖堆砌而成的“高坛”,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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