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府之后,来了白府。
白泰和亲来,还带着一些官吏。
高兆知道,他妥协了。
驵侩有驵侩的规矩,商人有商人的行规。
人家让你赚了钱,那钱不能全揣进自己的兜里。
一般来说,像白府这么强势的豪族,如果帮助别人赚了钱,对方得掏五六成,甚至是八九成,不然没有第二次,还会名声变丑。
如果是弱势方让白府赚了钱,白府怎么说得掏两三成作为感谢吧?
这就是喝茶费,感谢费。
另外,如果白泰和胆敢私吞,估计白府那些堂老不会坐视不理。
高兆把白府当朋友,让白府赚了大钱,现在危难时刻,白府却袖手旁观,看着高兆被别人宰,这要是传出去,往后白府的面子还往哪搁,以后别人有什么好东西,还怎么跟白府分享?
所以高兆知道,他白泰和迟早都会来。
尤其是邙子凌来过之后。
而且还是来妥协的。
因为妥协前雪中送炭,妥协后送温暖,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贤侄,你这里好热闹啊。”
“上清仁德,他们慕名而来,金谷子力所能及,能帮则帮。”
这是生分了。
高兆的确认为他白泰和来得有些晚。
理应紧跟在邙子凌后面的。
因为邙子凌来过之后,高兆向邙子凌妥协的日子就不会远了。
白泰和听出了这点生分,苦笑了笑。
“需要帮助吗?”
“白伯伯和在座的几位大人前来,便是最大助力,高兆感激不尽。”
几位官员连忙拱手,表示惭愧。
的确,帮帮施粥,现现官威以维持秩序,这算哪门子“最大助力”。
一名官员站出说:“白府大义,已捐一万石粮食于司徒署,不日便能运来。”
高兆明白了,这白泰和晚来,是先跑去捐粮了,“高兆代表饥民们,感谢白府与诸位的帮助,感激不尽!”
白泰和听出了他的“原谅”,再度苦笑了笑:“一万三千石粮食顶多能撑两个半月,距春耕尚有三个月时间,可有打算?”
“是啊,就算春暖化冻,那些饥民也不一定会返回北方。”一名官员附和。
意思很明显:这是持久战。
“饥民越来越多,我高兆自问无力支撑,打算将他们引到成周城外,交由官府容置。”
白泰和的眼皮顿时跳了跳。
其他官员却是坐不住了。
“这势必会困扰城中居民,不成不成!”
“一旦他们趁乱涌入城中,成周将万劫不复。”
“万一山贼趁机来袭,我等赴死都难辞其咎。”
高兆理解他们。
引流民到成周城下,对成周的官员和大人们来说是一堆吃力不讨好、甚至会丢官帽的烂摊子。
事实上,从两年前开始就有饥民不断涌到成周城下,一开始官府有施粥援助,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是他们发现这种救济是泥巴扔洛水,再多都不够,饥民还越来越多,附近野民和城里人也开始混水摸鱼。
这城是东室周君的,钱和粮也是东室周君的,他们这些当官的只是下人,是给东室周君打工的,不能毫无节制地任由浪费下去,短短四五个月过后,城外便被官兵清场,任由流民挖食山林,饿死荒野。
更别提去管邙子凌等人出城抓奴隶,甚至持欢迎态度。
村老大屋是草棚临时搭建的,堂内静得只有风唿唿的声音。
他们一直争吵,高兆见时机成熟,最终举起了手:“我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看诸位能否给些意见?”
“你说你说!”
“一、我想在夏门建个临时逵市,半年。”他竖起食指。
逵市就是城外大路旁的集市,分临时和永久。
几位官员顿时默然。
“我明白,这涉及税收、土地和各种管理,不是小事。”高兆表示理解。
“贤侄想通过逵市的收益,来支助饥民?”白泰和眼放精光,见高兆点头,又问:“货从哪里来?人从哪里来?”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想法:我想组织他们砍伐树木作柴伙,部分烧作木炭,发动城中百姓义买。”高兆竖起第二根手指。
“贤侄想收容他们?”白泰和皱起眉头。
“不成不成!”一名官员叫道。
高兆明白他们的难处。
城外数里内是东室周君的地,一旦收容饥民,那就是旷日持久的事,东君和一些大人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往外数里,也全是有主之地,当初让那些人捐点钱粮都难,更别提永久征用他们的土地建难民营。买?东室会出这个大钱吗?一旦他们有意见,东君和一些大人会遭受四方压力,同样不会同意的。
而且林木有税什三,要是放开,肯定会有很多人混水摸鱼。
所以他竖起第三根手指:“我想将他们容置在朱樱寨,范围限在西邙村以西一带。”
“什么?!”
几位官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叫。
高兆却是微笑。
西邙村一带的林木是小事,可容置流民,那不仅意味着要对流民编籍入户,还意味着以后朱樱寨发展为城邑,官府无法征税,因为里面全是道户,就算择个由头硬要征税,寨里有几户也是上清观说了算,说白了就是眼前这位金谷居士。
那都是钱。
但这是阳谋。
你们能拒绝吗?
我会引这些流民去成周城下的。
你们只有妥协的份!
堂内再度陷入寂静。
只有屋外风雪的唿唿声。
片刻,
白泰和率先点了头。
领头的官员见状,明白这是白府会在东君面前出头的意思,也起身拱手,表示附议。
“单丹会禀明东君,竭力阐述城外惨况。”
单丹,成周士族单氏,司徒署闾吏,掌国中及四郊人民和六畜之闾师的下属。
官员都是话只说三分,若无意外,这事便是成了。
高兆起身,在单丹和几位官员面前行了比天揖之礼还要隆重的稽首大礼:“高兆代上清观,代饥民们,感谢东君大仁,感谢诸位竭力济困!”
几位官员面露惭愧。
这本就是他们和东君的职责。
单丹上前扶起高兆:“高公子年纪轻轻,便如此知行仁德,胸怀百姓,单某惭愧。若东君异议,单某就当场血洒廷室!”
“单公高义!小子必定为饥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呼,终于有自己的地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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