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朱大典的一番陈词,傅冠瞪圆了双目,灰白的长须也抖了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黄道周却先开口了:“陛下乃大明江山社稷所系,安危不可有失,失去的城池土地却可以来日再图恢复。如今,我朝在湖广虽有数镇兵马,战力比起清虏却仍显不足。我等身为大明臣子,深受天恩,又岂能让陛下以身犯险,重演去年闽省之危局?个中利害。还请延之谨慎思之!”
朱大典不以为然道:“如今两军尚未交战,元辅大人又何以畏敌至此?清虏狼子野心,何其毒也?若我等一味惧之、避之,必定会大大助长其嚣张气焰。届时。恐怕元辅大人提议的贵州也不再是稳妥之地。若事态果真如此,元辅大人又该建议陛下移驾何地?”
“延之慎言!”黄道周涨红了脸,“道周虽然不才,却也遵从圣人教化多年。又深受陛下隆恩,‘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片刻不敢忘却,又岂会存畏敌之心?只因不忍见陛下身处险境以至社稷有失,方才提议陛下暂且移驾贵州。只要圣驾能脱离险境,道周也就不再顾惜个人安危,愿亲临湘北前线督率各军抗击清虏!”
不管朱大典的最后那番话是有意还是无意,黄道周听了都感到大为恼火。说到底。他并非畏敌之人。也胸怀恢复之志,早在隆武帝登基后不久便上奏请求督师北伐,虽然最后没能成行。也显示了他的一番决心。可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经历过去年的福建之变后,黄道周对那一幕幕危局依然历历在目,为人也谨慎了许多,不敢轻易在让隆武帝以身犯险,才提出让隆武帝移驾贵州的建议,不料却被朱大典说成畏敌避战,他自然是不能接受。
“元辅大人息怒,”路振飞连忙说道,“朱老大人也是心忧国事,方在言语上激烈了一些,二位大人都是国之忠臣,不可因此小事而伤了和气。但振飞也以为朱老大人说得在理……”
路振飞用稍显委婉的语气再次阐述了隆武帝留在湖广的重要性,随后,杨廷麟等“留守湖广派”大臣也纷纷出言附和。
对此,“移驾贵州派”的大臣们当然也毫不留情地再次进行反击。
“诸位爱卿休要再争吵!”就在殿中的局势即将再次失控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隆武帝终于开口了。
等到整个大殿安静下来之后,隆武帝说道:“诸位爱卿能如此心忧国事、替朕分忧,朕心甚慰之。但对此事,朕心中已经了决断,诸位爱卿就休要再争吵了!”
隆武帝此话一出,大殿中更加安静了,几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所有的大臣都在静静地等着皇帝的下文。
“朕,哪儿也不去!”隆武帝几乎是一字一顿,“就留在衡州!”
话音刚落,大殿中顿时“嗡”地一声,再次陷入了喧闹当中。
“陛下万万不可啊……”
“如今清虏十万大军自北南来,又有江西清虏在旁窥伺,衡州已成险地……”
……
殿中的“移驾贵州派”大臣焦急万分,争先恐后地劝说起来,甚至有不少人开始跪下不停地磕头苦劝。就连部分“留守湖广派”大臣也加入到了劝说的行列,虽然他们主张隆武帝留在湖广,却与“移驾贵州派”在某一点上达成了暂时的共识:衡州还是太过凶险了!
面对着苦苦相劝的大臣们,隆武帝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内心中却似乎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儿,再次用君王的威严制止了殿中喧闹的隆武帝缓缓说道:“当初,面对着李闯大军的逼近,威宗皇帝(隆武朝给崇祯上的庙号为威宗)明知京师已成险地,却依然拒绝南迁,自始至终未离京师半步。如今,面对东虏压境,朕同样身为大明天子、太祖苗裔,又岂能只顾自身安危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令士民百姓、忠臣良将寒心?况且,朕的命运与整个大明的命运休戚相关,若是大明危矣,普天之下又岂能有朕的容身之处?此事,朕意已决,诸位爱卿无需再劝!”
见还有一些大臣要开口相劝,隆武帝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看向了黄道周:“元辅,替朕拟诏!”
“陛下……”黄道周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
隆武帝却不再理会他的表现,继续说道:“调黎靖总兵萧旷、副将姚有性率本部兵马前来衡州勤王。以兵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朱大典为督师,代朕出征,赐尚方宝剑,督率武冈总兵刘承胤、湖广总兵庞岳、常德总兵马进忠三镇前往湘北,会同湖广总督何腾蛟节制各军一同抵御东虏。”
“臣……遵旨!”苦劝无果的黄道周只得接受了隆武帝的决定。
“谢陛下隆恩!此次出征。老臣定当竭心尽力,督率各镇奋勇杀敌,以卫大明江山社稷,哪怕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朱大典同样语气哽咽得叩首谢道。
“陛下,不可……”
“陛下,请听微臣一句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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