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栋所言,亦有可取之处。
阳城背后,便是盱眙郡治盱眙县,盱眙郡望陈氏百年基业所在。
事有万一,百密一疏。
门户阳城,不可空虚。
朱华庙算时,陈思浩是在场的。
他知道,梁帝纳谏陆瀚洲,将南兖州兵分作两支。
其一,南兖司马冯国栋率两万州兵,扼守阳城。
其二,南兖刺史昌云龙领一万州兵精锐,驻守盱眙。
可以说,南兖州兵尽在盱眙郡。
昌云龙所领精锐,既要防守淮水,又要扰魏军粮道,已然无力分兵。
何况他可是驻守盱眙。
出于盱眙陈氏利益考量,只可增其兵,而不可分之。
原本,集两万州兵于阳城的意图是:
待时机成熟,发一万州兵增援睢陵,余者固守阳城门户。
之前萧锋的调令,便是秉持此意。
然梁帝诏令,严令尽发阳城两万州兵,故南兖州兵指望不上了。
南兖五郡郡兵,已然汇聚梁帝御旗之下,正与魏军对峙。
州内25县,皆由县兵驻守,县兵编制一曲500人。
自保尚有不足,自是无力增援阳城。
细算之下,陈思浩发现州内已无兵可调。
临州的情况大致差不多,或聚梁帝御旗,或以县兵驻守。
“只能如此了。”
转念想到,官兵无兵可调,便只能调动士族私兵应急。
随即,他对二人说道:
“圣命不可违,桑梓不可不护。
本官即刻赶往盱眙,号召本郡士族献出私兵,共守阳城,共护桑梓。”
当初,应萧绍瑜号召,济阴士族筹集私兵三千有余。
论人口稠密,南兖州远在北徐州之上。
动员盱眙士族,所筹私兵必多于济阴,保守估计四千之数应有。
而且陈思浩出身本郡士族,可能遇到的阻力,要比萧绍瑜少得多。
四千私兵,守弹丸锁阴之阳城,足矣。
此事若成,陈思浩可博匡扶社稷之美名。
同时,可扩大盱眙陈氏的影响力,便于日后涉足阳城商业,此获渔人之利也。
可谓:名利双收。
“陈尚书不愧名列建元八骏,丹心为国,本宫必奏于陛下。”
林瑶仙柔声赞之。
若盱眙士族协守阳城,自然更稳妥,她晓得此理。
至此,奉旨发兵已成定局。
“郡主,下官保证今日整顿兵马,明晨发兵。”
避无可避的冯国栋,表态道。
“好,本宫拭目以待。”
......
“陛下,这是今日的补药,您看还是萧护军代劳么?”
太医华珍小心翼翼地说。
他迈着小步走来,手中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
“陛下,臣不能再补了!”
萧锋急道。
像是听闻何等噩耗一般,他竟然一个翻身,便从行军床上蹦了起来。
动作如此利落,伤势应已无碍,又是老当益壮的南梁廉颇了。
只是他看向仍在冒着热气的汤药,眼神中竟有深闺之怨,极不情愿。
近日,这一幕华珍可是见得太多了。
他抿着嘴唇,憋着笑,眼角余光瞄着有些可爱的萧锋。
“躺着,喝药。”
梁帝开了金口。
这药还得萧锋代劳。
在行军床上,重新躺好。
像是等候午时问斩一般,他一副愁眉苦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萧护军,请慢用,噗嗤!”
实在是憋不住了,华珍笑出声来。
肩头带动双手抖动着,热气腾腾的汤药在碗中晃来晃去。
萧锋深深一嗅,还是折磨自己多日、刻骨铭心的味道。
他哀怨道:
“陛下,太苦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如童子不耐汤药之苦,迟迟不肯服药。
见梁帝无动于衷,他再次哀求道:
“陛下,请赐臣战死沙场。臣不想死于汤药之苦,晚节不保。”
“良药苦口利于病,萧卿,喝药。”
“忠言逆耳利于行,还是陛下你喝吧,龙体为重。”
“此乃朕之圣谕。”
“好吧,臣领旨。”
几经“斗争”,萧锋还是败下阵来,难逃汤药之苦。
他接过药碗,像算命先生看手相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实在看不出来哪里不苦,只好小口喝了起来。
“华太医,营中有人向你打听朕的脉案么?”
梁帝很平静地问华珍。
苍眸之中闪烁着长者的慈祥,他气色红润,精神矍铄,毫无衰颓之相。
华珍收敛笑容,调匀气息,认真回道:
“回陛下,尚书令查看了脉案,还嘱咐臣不可声张,否则治臣动摇军心之罪。”
说完,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显然,于权倾朝野的谢宣怀,有所畏惧。
“还有呢?”
“每日,尚书令亲自检查药材,并监督熬制。
直到确认臣奉药入帐,才会离去。”
“你做得很好,退下吧。”
梁帝朝华珍笑了笑,似在安抚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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