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时,正好见到暗沉的天色中乔岱款款而来,愣了一瞬,遂紧忙上前恭声道:
“昭妃娘娘来了,娘娘可是来寻陛下的?”
乔岱点点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客气道:“周公公,陛下起了吗?本宫听说陛下要亲自南下,心中忧虑,想请见陛下。”
周临连忙道:
“陛下正在屋内,娘娘稍等,老奴先去通报一声。”
“那便劳烦公公了。”
不一会儿周临便笑着将人请了进去,乔岱进去时内侍们正在帮李政穿衣束发。
见乔岱进来,李政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天色尚浅,屋内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宫人掩上门扉,身上的寒凉才散去些许。
乔岱缓步走到李政身边,低垂着眉眼,安静地服侍李政穿戴。
李政今日一身玄色,他身形颀长,今日这一身更将人衬得挺拔有劲,丰神俊朗,若是忽视他身上那份帝王的气势,说他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也有人信的。
乔岱默声动作着,李政低垂着眼看她。
气氛出奇地安静,安静到连窗柩上鸟雀扇动翅膀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不说话?”李政出声。
乔岱依旧没理他,手上的动作不停。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胆大包天,她眼前的是什么人?是帝王,是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如此态度,若旁人在此一定会觉得昭妃疯了。
乔岱也觉得自己是疯了,但她此时如何也不想说话。
见她如此,李政拧起眉峰。
方才听说乔岱过来,他心中自是高兴的,可眼下见她如此,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大抵知道乔岱是在生他的气。
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见乔岱松下了先前内侍配上的常日里用的香囊,转而从自己的宽袖中取出一个崭新的,她手上一动,精致的香囊便系上了。
一股幽然冷香悄然逸散,似是寒梅初绽的味道,沁人心脾。
乔岱不再躲避他的眼神,而是抬起头,直直望进李政幽深的眸底,温声道:
“这香囊是臣妾前两日所做,内香可静心凝神,祛疫辟秽。”
其实这香囊做了好些时日了,只是两人中间生了别扭,这香囊便没能及时送出去,昨日她添了新的药香进去,只盼能有点用处。
乔岱抿着唇,漂亮的眸子似有些湿红,看得李政呼吸一顿。
到了这地步,他若是还看不出乔岱眼底的忧色和情绪,便真是瞎了眼了。
紧绷的心不知怎的,倏然放松,他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乔岱,眉眼间染上些许克制的情意。
他握住乔岱的双手,揽住她,叹息一声,低声道:
“你懂得朕,莫要再胡思乱想。”
“朕将周临和几个暗卫留给你,朕不在的这些时日,他们定能护你周全。你和孩子且安心等朕回来,届时,朕定然还你一份安宁。”
他本非善言语之人,想说的千言万语,全在这几句话了。
乔岱眼中泪光盈盈,伏在李政的胸膛前,双手紧紧攥着衣袖,手心都有些濡湿了。
她内心酸涩,半晌,咬着嘴唇,道:
“平安回来便好,什么安宁······陛下不欠我的。”
······
皇帝亲自南下,百姓们一片哗然。
有人说这是陛下心系百姓,众人齐心,必能消除疫病!
也有人早失了希望,惶惶不安,认为皇帝并不能为他们做什么实事,毕竟皇帝不是神医,若治不好疫病,何来的鼓舞人心?
最终不过还是如前朝那般,将疫病者通通烧死罢了!
百姓们看法各异,但李政的到来确实给州地的官员们下了一剂安心药。
朝廷的御医非民间乡医能比的,几个德高望重的御医风尘仆仆地赶到南方,甫一下马就开始研究病症。
大朝往年不是没生出过疫乱,只不过那些都只是极小范围,朝廷派了人很快便能平息,少数疫病者若实在医治不好,便只能被舍弃,烧了埋了,只要能阻断疫病的传染便算完成了朝廷的任务。
可这次南方的疫乱不同,来势汹汹,且传染极快,如今已经祸及六个州地,不少人都中了招,幸而李政及时下令封锁几州,防止疫病扩散。
可如此一来,州内本想出逃的百姓们也尽数被拦截,这些人惊慌失措,躁动不安,只怕自己在此地多留一日就会被感染。
在生死面前,哪怕是皇帝来了也不管用。
染上疫病几日,皮肤便会生疮溃烂,高热不止,且染上疫疾的多是些体弱的老者和稚童,因而疫乱短短爆发十几日,便出现了不少活埋老者和幼儿的恶行,令人发指。
暴乱者多是些恐慌到极致的平民,不时便会与官府产生冲突,李政南下带了兵,当即派出去镇压这些人。
这些士兵训练有素,更为强硬,气势压人,若有仍要躁乱的,直接将其抓进大牢,刑鞭伺候。
百姓们被唬住,一时间也不敢再闹,纷纷躲进家中不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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