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去年年末,山庄夜间灯火旺盛起来,似有不少人至此。附近村民只习惯于每年夏季有人来避暑,不知隆冬还有来访的,确实有些反常。前日起更是来了几十辆马车,自东面大路来,拉来了小一百人,这倒是不太奇怪了,大概是城里闹妖怪,这些官宦商贾们都避到此处。
喝了几杯茶聊了几句闲话,就见远处骡子拉的大车赶到。果然车夫还未到茶摊门口就大喊一声,招呼有去东京的,只收二十文钱。沈括答应一声,架着拐上前坐到车沿上。
二月十五日 午时
颠簸了三个时辰,沈括终于回到了东京,实际上脚也好了。
他赶紧赶到老鸦巷新据点,才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一圈人。包大人和文彦博都在,都看着地上五具死尸。徐冲在边上一脸茫然,看到沈括回来了,这才转忧为喜。
“两位相公快看,沈公子回来了。”
老包转身,看到沈括衣服撕破,脸上也脏兮兮,腋下还架着根拐棍,知道又有磨难。
“存中,我们都在担心你安危啊,都怕你遭了毒手,好在无事。快说说跟踪那两贼人有什么发现?”
“禀相公,一言难尽。没有跟到贼人巢穴。倒是遇到一些事情……不知如何讲起。”
“什么事情?”
“昨夜借着月色,跟踪那二贼到了中牟县一处深山里,那两贼好像是去那山庄行窃。”
“什么样山庄?”老包一脸雾水。
“只知道在一处名叫古柳冈的地界,四周林子夹着一片山丘,好似个世外桃源的地方。”
“后来呢?”
“我跟着两贼人进了山庄主人家中,后来……那两贼进藏书阁行窃被发现逃走了,反而留下我被困在那家院子里。然后我在窗户下,偷听那家主人与儿子说话,那家主人似乎知道那两贼人去藏书楼里偷什么。说是一些信笺,里面有当年托先帝身边近侍抄写的一些天书文字,然而他又说上面文字无法解读。”
“那主人什么模样?”文彦博突然问。
“没看到正脸,只看到侧影,大约是古稀年纪,然而他的儿子年岁不大。我听他说起,曾在朝中做过官。”
“哦!”文彦博捻胡须做思考状,“这样年纪的隐退大员极多,想不起是谁啊。”
“那老者被窃之物里还有一首他写的诗,说是当年奉迎天书时写的,他深以为耻,就藏在身边当做警醒,却被两个贼人偷走了。他当时背诵了一遍,我躲在暗处记下了。”
“念来听听。”包拯道。
“三百六句初一日,四时嘉序太平年。霓裳绛节修真箓,步武祥云奉九天。”
老包和文彦博都皱着眉头。似乎想不起什么。
“当年,仙帝迎《天书》之时,满朝上奏都是这样祝词贺诗,时间又久远,虽然听着有几分二叔,确实想不起什么了。”文彦博说。
“两位相公,派人去一查就知。”徐冲说。
“此事,让徐冲选人却办便是。昨日你与徐冲言:这被雷劈的五具路人尸体有奥妙,我特别找来文大人来此地,等候你来讲解。早上至此也等了也约莫两个时辰,我们和仵作也又查验了一遍,却无甚新发现啊?终于等到你来。我看你风尘仆仆,也不容你沐浴换洗了,来人,先去取些茶水来。”
“不必,我路上吃了车夫两个萝卜,不需喝水了。先说要紧事。”他径直走到尸体前,找到那具女尸,犹豫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大人,以下是小人推测而得,或有差错,请先恕无罪。”
“推敲案情又不是罗织冤案,何过之有?讲错无妨。”
“既如此我便斗胆说了,依我之见,这五名死者不是路人,都是弥勒教的人。”
沈括这一言如炸了锅,在场探子、差人何老包徐冲,有一个算一个都惊的目瞪口呆。
“尤其此人!”他指向那具女尸,“我猜,她在教中职位颇高,极可能就是弥勒教逃匿已久,未能归案的圣姑。”
院子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圣姑?”第一个有反应的是文彦博,“我曾在贝州城下,远远见过城头做法的圣姑,她便是烧成灰烬我也认得……”
老头赶紧上前两步,仔细端详一会儿:“然而烧成这般模样,虽还没成灰烬,却也认不出来了。只是看仵作尸单上推测的年龄,倒是相仿,是有三十七八岁。”
“ 存中,说说你的推断。”老包说。
“这五人,便是那夜,操纵傀儡在空中飞舞的五人。他们也都是被春雷劈死的。”
“如何证明?”
“死状可证。”
文彦博和徐冲走上前去,包拯再次翻看仵作尸单。
“存中,仵作尸单上写:似雷击又似火焚而死。死状有怪异。写的模棱两可却无定论。”
“确实怪异,也绝难有定论。那日我问起仵作,他提到上次看到这样死状的两位,一位卖油,一位沽酒。共同之处,就是身上沾染了引火之物,故而先雷击而后火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