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是,是我。”一个年轻内侍出声。
他看到暴怒的义父,讨好的道,“儿只是看她生的有几分似明章公主,这才让她近前伺候,让殿下见了心悦。”
地上的女子一身宫人统一装束,盈盈一双眼满是惊恐的泪水,生的花容月貌,好一个美人胚子,尤其眉眼轮廓,肖似极了那人,只是没那人惊鸿气韵,显得粗劣。
李常侍怒极反笑,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蠢货,真是找死什么好处都敢收,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在殿下身边伺候了,滚!”
那人吓得一抖,涕泪横流,“义父,义父,我错了义父,义父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李常侍一脚将人踢开,冷冷的居高临下,“记得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自作聪明,要不是看在你跟我跟了我这么多年,今天绝不会管你,任你小子狠脱一层皮。”
五年了,自明章公主走后,都城变了天,楼太傅倒了,太子被废,殿下入主东宫,夙兴夜寐,一切如常,只是再听不得那个名字,选妃之事也搁置。
越氏送了一个姬妾到东宫,那人生的与明章公主有几分相似,就连性情也是,他第一次见殿下发那么大的火,连带越氏也吃了挂落,殿下铁血无情,越氏一脉倒了不少人,加上小越侯倒了,越氏作为新后外戚反倒大不如前。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那人是个禁忌。
不忍见,不能看,如龙之逆鳞,触之不得。
…………
天上又飞起了小雪,崇明殿内温暖如春。
今日讨论的又是均田制的施行,这事已经讨论了快半个月,一直没定下来,主要阻力来自于世家豪强。
文帝得这天下倚仗这些大族支持,龙兴之功让这些家族得利甚大,也凭此肆无忌惮,朝廷欲要行均田制,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过河拆桥,也严重动摇了他们的利益。
但朝廷要抑制土地兼并,要确保赋税和徭役,均田制势在必行。
文帝是个念旧情的人,太子却不怕得罪人,以太子为首,力行均田制,加上这五年来引了不少寒门子弟入朝,已经位列九卿的袁慎不顾家族利益全力支持,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弱,均田制被正式定下。
只是这得罪人,甚至危险无比的活,谁去做,谁敢做,谁能做,需要考量。
最前方一人开口,“父皇,儿臣请去。”
满朝哗然。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储君关乎国本。
万一那些人冥顽不灵,狗急跳墙怎么办?
“陛下三思啊!”
文帝也在犹豫,确实,这事一般人干不了,甚至有送命的可能,需要一个足以压的住的身份才能让人忌惮,文子端出了名的严苛不近人情,手段悍烈,连亲舅父一家也能下手狠狠惩治,一点不讲亲缘情分。
他很适合做这个事,可他又是一国储君。
“儿臣正是因为身为太子,才更应该去,而不是只高坐庙堂,请父皇应允。”
太子态度坚决,文帝最终还是点头了,下朝后百官三三两两出崇明殿,其中一个靠近那身着素穆官袍,身形消瘦的人。
他压低声音,“袁大人,这事您怎么看?”
寒风裹挟细雪,落到他因瘦削而凌厉的眉骨,两鬓夹杂几缕灰白,双眼如一口古井一般,令人难以看透。
“我袁氏能绵延昌盛百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人愣了愣,“为什么?”
他笑了笑,拂去衣袖上沾染的细雪,“要明白审时度势四个字。”
“天是越发冷了,袁某受不得寒,先走一步。”
这样说着,他却走得不快不慢,一点也不着急,漫步风雪中,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勾勒出他过于清瘦却笔挺的背影,没一会儿,雪落了满头满身,如雪压青松,清傲不减。
他变了,又似一点没变。
回府后齐全捧了一个长条盒子过来,“这是家主和女君吩咐送来的,让公子过目。”
袁善见正在作画,闻言头也没抬,“扔了。”
“……公子,都五年了您还没放下吗?”
袁善见动作微顿,抬头笑道,“我从未拥有过,何谈放下?”
“不看是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你家公子未来的夫人是未来袁氏宗妇,是要首领诸介妇的,自然不能随意。”
他说完又低头作画,绢帛上是一个女子。
天上一轮明月,街边桃花一树,悬挂着彩色丝绦,树下女子蒙着面纱,眉心一点朱砂,杏眸盈盈如水,抬头从画中望来,灯火流照在眼底,如日光般璀璨。
作画之人显然极擅丹青,不仅是形,神韵也描摹的淋漓尽致。
人海茫茫皆朦胧,唯有她一人遗世独立,眉目宛然。
仿若再生。
齐全沉默片刻,“那什么样才是合适的?”
袁善见放下笔,看了片刻,忽然拿起扬手扔进碳盆,他看着画被一点点燃烧殆尽,唇角微弯,“我也不知道,或许哪一天遇见了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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