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妈本来就是为了我才没和我爸离婚的。她和我爸在一起一直都不开心。如果我把今天的事告诉她，支持她离婚，或许她就可以解脱了。可是我没这个勇气……”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里？之前你说你爸妈是因为工作单位离得远，所以不住这儿，但其实应该不只是这样吧？”
“那个女人搬走之后，我爸妈也还是经常吵架，甚至会动手。有一天，我妈拿玻璃杯砸我爸，杯子撞到墙上，碎片溅起来，贴着我的太阳穴划了过去，差一点就扎进了我的眼睛里。”
季杨杨看了一下柳瑜的脸，太阳穴上果然有一道疤。虽然很浅，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可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季杨杨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我爸妈吓坏了，再也不敢在我面前吵架了。从那之后，他们在我面前会装得很客气，可是等我一回房间，他们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时间久了，我越来越受不了家里的气氛。正好我也快上初中了，我爷爷奶奶就说住在他们家，以后离学校近，问我要不要搬过来住，我就同意了。后来高一的时候，我爷爷奶奶先后去世了，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到现在，你爸妈都没有陪在你身边。你们分开了这么多年，这么长的时间，应该足够他们作出决定了。无论是和你爸爸结婚也好，要不要离婚也好，都是你妈妈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你没必要给自己加这么重的思想包袱啊。”
“可我的存在毕竟还是会影响到她做决定吧。我不想看她为了我委曲求全。”
“你之前不是说你妈妈在外地工作吗？”
“嗯，她是今年才被调到分公司，去了外地的。”
“所以你看，其实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如果你妈妈真的不爱你爸爸了，那就算不离婚，她也可以选择分居，可以有很多借口来远离你爸爸。结婚离婚不过就是个手续而已。
“更何况，你爸妈的感情和婚姻是他们自己的事，维系彼此之间的感情，发现还有自己和对方的问题，这都是他们自己的责任。我觉得对于一对夫妻来说，所有的人都是外人，包括孩子。你本来就不该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再说了，你妈妈说不定早就已经知道这些事了呢。”
柳瑜流着泪看着季杨杨，她觉得他说得没错，可是毕竟感情是没办法被理智操控的。就算脑子知道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错，可心里的负罪感却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消失的。
“我奶奶的葬礼结束之后，我爸妈小心翼翼地问我要不要回家住，我说这边离学校近，我住惯了，不想回去，他们竟然也没坚持要我回去，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杨杨，你说他们会不会其实本来就不想要我了，觉得我是个累赘，所以才把我丢在这里不管？”
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爸爸。一想到她的爸爸现在可能正抱着另一个孩子，她就心如刀绞，喘不过气。
“说实话，我也猜不到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你很好，如果他们真的想抛弃你，那只能说明他们不懂得珍惜，不是你的问题。我爸妈还总说希望能有你这么乖的女儿呢，要是你出生在我们家，我爸妈肯定会为你骄傲的。”
柳瑜的眼泪好像总也流不完似的，季杨杨叹了口气，轻轻地把她拥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
“你不是累赘。”季杨杨一遍遍地在柳瑜耳边重复着。
柳瑜趴在季杨杨怀里哭了很久，哭到嗓子都哑了，再也没力气哭了，这才停了下来。
季杨杨倒了杯温水，塞进柳瑜的掌心里，又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喝下去。
“杨杨，谢谢你。这些事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现在终于都说出来了。”
“不客气。你不是也说过，朋友之间的承诺是最重要的嘛。我既然答应过你，随时都可以听你倾诉，当然得说到做到。”
柳瑜总算是笑了一下，季杨杨也终于放心了一点。
“都十点多了。”柳瑜看了一眼时间，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收拾碗筷。
“抱歉，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再不回去叔叔阿姨该生气了吧。”
季杨杨拿过她手里的碗筷走向洗手台，一边洗碗一边让柳瑜去休息：“你看你都哭得没力气了，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碗我来洗就好了。我爸妈知道我在这里，又没出去乱跑，不会生气的。”
柳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又想哭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觉得温暖。
季杨杨没听见她说话，赶紧回头看她：“你怎么了？还是很难受吗？要不我再陪你一会儿吧。”
柳瑜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能认识你真好。”
“我也觉得，柳瑜，能认识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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