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的意识在扭曲的森林中穿行，四周的树木如同活物般蠕动，树皮上浮现出狰狞的人脸。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铁锈的气味，远处传来低沉的嘶吼，像是某种野兽，又像是人的惨叫。
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晨辉......"她低声呼唤，声音在死寂的森林里回荡。没有回应。
脚下的泥土突然变得黏腻湿滑，杜薇踉跄了一下，抬头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棵巨大的枯柳树下，訾晨辉被漆黑的锁链缠绕着悬挂在枝干上，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
她冲过去想要解开那些锁链，指尖刚触碰到就传来钻心的灼痛。
"姐姐......"訾晨辉突然睁开眼睛，左眼是琥珀色，右眼却泛着诡异的暗红，"你不该来这里的......"
锁链上的腐蚀性力量灼烧着杜薇的皮肤，她却咬紧牙关不肯松手："我不会丢下你！"
"真是感人......"姥爷的声音从訾晨辉口中传出，"可惜，他根本不值得你救。
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他一直在犹豫——到底是喜欢原来的杜薇，还是你这个占据了她身体的冒牌货。"
杜薇如遭雷击，手指微微发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细节——訾晨辉偶尔的走神，他看向某些旧物时怀念的眼神......
"姐姐......别听他的......"訾晨辉的左眼艰难地维持着清明，"我从来没有......"
"那你证明给她看啊。"姥爷阴冷地打断，"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怀念过原来的杜薇？"
锁链突然收紧，訾晨辉痛苦地弓起身体，鲜血从唇角溢出。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左眼的光芒忽明忽暗。
黑色藤蔓从地底钻出，像毒蛇般缠住杜薇的脚踝。尖锐的倒刺划破皮肤，可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晨辉......"她的声音颤抖，"你真的......"
"我......"訾晨辉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我分不清......"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杜薇的心脏。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却死死盯着他："那你知道吗......我也一直在害怕。我害怕自己只是个替代品......害怕有一天你会后悔......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带你回去......"
锁链突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訾晨辉的左眼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他挣扎着伸出手："不是......替代品......是你......带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在藤蔓即将绞碎骨骼的前一刻，杜薇用尽最后的力气扑上前，吻住了他。
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让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她尝到自己眼泪的咸涩，也尝到他唇齿间冰雪消融的温度。
刺目的白光炸开时，耳边只剩下晨辉虚弱的声音："闭上眼睛......"
"滴滴滴——"
杜薇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监护仪的警报声尖锐刺耳，苏瑶正用湿毛巾擦拭她的额头。
"醒了？"苏瑶松了口气，"你昏迷了整整六个小时。"
杜薇顾不上回答，急切地转头看向旁边的病床。訾晨辉正剧烈咳嗽着，嘴角渗出血丝，监护仪上的心跳线疯狂波动。
"他的意识正在回归。"訾文林沉声道，"但姥爷的灵魂碎片还在抵抗。"
杜薇挣扎着坐起身，不顾阻拦扑到訾晨辉床边。她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晨辉！醒过来......求你了......"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訾晨辉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清澈见底，再也没有一丝暗红。
"姐姐......"他虚弱地勾起嘴角，"你的吻......好咸......"
杜薇愣了一秒，随即又哭又笑地捶了他一下："笨蛋！那是我的眼泪啊！"
阳光透过纱帘变得温柔，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訾晨辉轻轻摩挲着杜薇被灼伤的指尖："其实......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
"你说......要和我看八十年的萤火虫。"他轻笑，嗓音虚弱却坚定。
杜薇的脸瞬间红了，却被他突然拉进怀里。这个劫后余生的吻温柔而缠绵，监护仪上的心跳线欢快地跳跃着，像是庆祝两颗终于找到归途的灵魂。
三天后，訾晨辉终于被允许出院。夕阳下，他牵着杜薇的手来到郊外的小树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我想问你......"他紧张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萤火虫形状的戒指，"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看八十年的萤火虫？"
杜薇的眼眶湿润了。她想起在那个扭曲的世界里，自己也是这样承诺的。
"我愿意。"她轻声说，伸出手让他戴上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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