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听到叶慧珊的讲述，原来再年少一些的顾衡也有自信张扬的样子。
她坐下来，还是很好奇顾衡明明这么有实力，参加竞赛对高考也有诸多好处，他为什么丝毫不为所动。
于是戳了戳顾衡的肩膀，问他：“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参加EMMC数学竞赛吗？”
顾衡怔愣了片刻，显得有些呆萌。
然后摇了摇头：“感觉没什么意思。”
舒晚指了指他手上的试卷：“这不是去年EMMC数学竞赛的真题吗，不参加你研究什么。”
顾衡把头转回去，支支吾吾不说话，耳垂爬上了红色。
他说不出口，但心里羞赧的回答，当然是为了教你呀笨蛋。
舒晚见他不说话，凑近了些：“为什么呀，有加分呢，还能上电视，这样也会让资助你的集团与有荣焉，说不定还有额外奖励哦。”
为什么呢，因为年少思念父母，总以为取得成就就会让父母刮目相看。
可是养父把奖牌寄给远在他乡的父母，却被拒收，因为他们早已换了地址。
换地址的事情有什么好告诉年幼的儿子，他又不会到这里找他们。
养父安抚了失望的小顾衡，又把采访视频发给亲生父母看。
依旧是没有下文，得到的回复是：“我们太忙了，还以为是什么群发的广告视频呢。”
却也没说现在去看看。
没用的，不被爱的孩子，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不是对的，也不是错的，他们根本不会对你的生活感兴趣，费心思去思考，评价一番给个对错。
因为都是无关紧要的呀。
哪里值得过一遍心。
顾衡盯着她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大概因为互相帮助了很多次，她的语气热络亲昵，尾音像是一把小刷子，扫过心弦。
顾衡清了清嗓：“因为没什么追求吧，不参加竞赛也有大学可以念。”
舒晚劝他：“要是你资质平庸也就算了，但你不是，你有大才，怎么能走仲永后路呢。”
“也不至于吧。”顾衡不在意道：“按部就班也挺好的呀。”
舒晚恨铁不成钢：“别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是暴殄天物啊。”
顾衡看她如此认真，打趣道：“你不怕我报名，把你比下来？”
舒晚正色：“你怎么这么狭隘呢，参加竞赛不一定是为了赢，也许是为了突破，要是天才都和你一样自暴自弃，反而让我这样的庸才大行其道，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眼前大小姐高傲的形象突然有了裂痕，她虽然确实有资本家的作风，但却并不会自视甚高，她对“赢”有执着，但也只跟自己较劲。
她坦荡荡，从不害怕对手过强，只盼自己不要变弱。
“你很想我参加吗？”顾衡眯了眯眼，问她。
舒晚却摇头：“这和我希不希望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想清楚。”
一个曾经热衷于各式各样的竞赛的少年，突然间对什么都丝毫提不起兴致，再结合他说过的亲身父母回海城的时间，要说没什么关联，谁信呢。
“如果是真的没兴趣那就不参加，如果是为了并不怎么爱护你的人放弃自己的兴趣，那你可要好好审视内心，问问自己的内心是不是还不够强大。”
顾衡听完她的话，良久没有回话。
而他耷拉着眼皮，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有顾衡自己知道，他一双眼翻涌着欲语还休的情绪，那些舒晚以为的温和有礼，胆怯羞赧统统被撇下。
从来没有人问他的想法。
父母抛下他时没有问他愿不愿意。回来时曾经接他回家，又因为弟弟的绝食反对将他送回，没有问他伤不伤心。徐莹莹因为愧疚，替他申请资助生名额也没有问过他想不想来。
只有舒晚会问他，顾衡，你想不想参加竞赛。
他的害怕，自卑一时间都被抛却，只余下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太需要有个人问问他的想法了。
不要强加给他，而是尊重他。
这绝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是他几乎没遇到过。
即便是养父，这样好的一个人，他也总是劝阻自己做兼职，认为顾衡一定要努力学习，强颜欢笑的瞒下一切为难的事情，自己扛下了生活重担。
顾衡吸了口气，舒晚简单的一问，让他把原先告诫自己的话都作废了，他突然意识到，再想把自己从泥沼里剥离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说道：“我不参加EMMC数学竞赛。”
舒晚神色没变，让顾衡松了口气，他害怕舒晚露出失望的表情。
舒晚只是点头：“好吧，只要是让自己舒服的决定，那一定是正确的。”
顾衡笑了笑：“不过我会参加FPHA，毕竟数学竞赛我已经通关了嘛，换个赛道试试。”
FPHA是物理竞赛的一种。
通关？换赛道？
听听，这是人话吗。
舒晚捏拳：“所以你是不是根本没认真考试，才让我混到第一的。”
打倒一个向初，还有成千上万个顾衡。
顾衡嘴角上扬，颊边出现两道浅浅的痕迹：“不是，综合成绩还是你比较优秀，”
舒晚不听花言巧语，低头写作业。
午睡？
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顾衡笑意不减，眼眸里含着温柔的光。
那颗被父母伤过的，千疮百孔的心，一时间得到了抚慰。
他无趣的少年时光，如同荒芜沙漠，竟有一天也能开出一朵花。
他很快察觉到一道视线。
在他看舒晚的时候，还有另一个人在看他俩。
顾衡侧头，对上盛祁安。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看到顾衡侧头后，双手环抱，靠在椅背上，眼神不避不闪，暗含警告。
两人的第三次交锋，终于发展成线下面对面交流。
高中生难以处理的热血躁动，化为体育课篮球场上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赛。
今天是舒晚生理期的第一天，不适宜剧烈运动，于是和叶慧珊手挽手坐在看台处的座椅上观赛。
围观的人并不少，毕竟盛祁安和顾衡都算是贴吧美男榜上的常驻嘉宾，女孩子懂篮球的有几个呢，不看脸还真看球啊。
但舒晚确实在看球，球在谁手上，她的目光就落在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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