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坐落在繁华市井的淮阳酒肆张灯结彩,点上了座座华灯。
一顶四人抬的小轿停在了门口,
今日有大人物来,酒肆的掌柜早早在门口恭候着。
穿着便服的高观澜从轿里下来,掌柜赶忙就迎了上去,
“大人。酒菜已经备好了。”
“我们十年的梨花春出窖了,这酒是同批最好的,专门给您留了十坛。”
掌柜的脸笑得像向日葵一样灿烂,热情洋溢。
高观澜不耐烦地摆手,只问道:“吴合川来了吗?”
“来了来了。吴大人早早就到了。”
掌柜语气殷勤,
“大人,小心台阶欸。”
到了包间后,一张黄花梨大桌已经摆上了凉盘和酒。
吴围叫了个戏曲班子,正闭着眼躺在榻上听小曲。
咿咿呀呀,吹拉弹唱,一时没有发现高阁老进来了。
高观澜心事重重,见吴围这浪荡样,心头带了些火。
她厉声将唱戏的伶人赶走。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听戏?”
吴围一睁眼便看见了恩师阴沉的脸庞,她连忙从榻上坐起。
“阁老,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不要愁,不要愁。”
吴围一边说一边将高观澜往酒桌上拉。
入座后,高观澜仍是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连平日喜欢吃的裙边都不见动筷。
见状,吴围放下筷子,像给亲母侍疾那般揪心,
“老恩师,您究竟心烦什么?”
“沈锦程那小儿何足挂齿,是顾璘吧?”
吴围为给高观澜出气口气也粗鄙起来,
“顾璘那老东西,今天在朝堂就跟王八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跟我顶。”
“我看她是想改革想疯了。亏的读那么多圣贤书!”
“前几日她礼部又开了个单子来要钱,皇上的经筵,还有太后的寿辰。我给她拖着,让她焦头烂额办不好差事。”
高观澜摇头又叹一口气,
“看你,又急。”
“吵吵闹闹惯了,我岂是为这个?”
既然不是顾璘,吴围有些纳闷了,
“那您是为什么心烦?”
高观澜眉头微皱,手指有规律地叩上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半晌,她疑虑开口,
“合川,你觉不觉得的皇上今日十分反常。”
吴围心里也有同感,
“圣上仁和,往昔有谏臣公然顶撞也不见动怒。但今日却将那撞柱的小官问罪了。”
“确实反常。”
高观澜叹气,
“这可不是一个好迹象啊。”
高观澜的尴尬之处在于,她是权臣但不是古时那种权倾天下甚至手握重兵的重臣,连皇上都得哄着的那种。
她的权力全部来自皇上,所以高观澜对圣上的心思就格外注意。
这个沈锦程,让她感到了威胁。
“这位沈学士异想天开,皇上居然这样护着。”
高观澜一边说一边伸出筷子夹上了盘子里的四喜丸子,
她挑来挑去,将一颗颗白白胖胖圆润可爱的丸子都碾了肉泥。
吴围连忙宽慰,“阁老,不过一黄毛丫头罢了。”
“等她这次的事情办砸,皇上自然知道这等只有脸皮子和嘴皮子的人。”
“靠不住!”
听见吴围笃定的语气,高观澜来了点兴趣,
“哦?你怎么知道她办不成事?”
“顾璘还在上边看着,她可不一般呐。”
吴围笑笑,眼里有一分笃定,
“阁老,我在户部这么多年。银子的事我比您要清楚一点。”
“那丫头说的钱庄,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呀!”
“如今大宁私人钱庄泛滥,银耗子几乎是追在屁股后边给人借钱。毕竟利滚利谁不爱呢?期限一到她们就带着打手上门催收。
还不起最好,能卖儿卖夫郎,卖房子还债。大赚一笔。”
“这种都是不要命的浑人,无赖货色。”
“黄毛丫头提出要建国有银行,这不是同这等人抢生意吗?那些银庄背后的势力难以想象的复杂,上到皇亲国戚,下至三教九流。”
“此策一出,她可能就上了追杀榜咯。”
高观澜久居高位,对这种民间的龌龊事并不清楚,乍一听有些惊讶,
“这等人你都打过交道?”
吴围声音顿时有些支支吾吾:“阁老。”
“京城几家银庄的老板与我的管家有点交情,我也是听她说的。”
此话一出,高观澜便想明白了那些弯弯绕绕。
怕是那些银庄的老板给她送过贿赂。
高观澜暗自琢磨,听吴围话的意思,这沈锦程似乎不用她们动手,自己就在找死。
那盘冬瓜裙边还冒着热气,刚才还食不下咽的高观澜突然觉得腹中饥饿,
“合川,陪我喝一杯吧。”
……
傍晚,天光昏沉天色青紫,空中还飘着柳絮般白雪。
沈锦程跺跺脚,撑着竹伞带匆匆赶来了恩师府上。
一入府,她便被门人引到了后花园的观景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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