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也应景似的下起雨。檐角滴水声"嗒、嗒"地敲在青石板上,衬得殿内愈发寂静。
傅清霜立在御案旁,根据皇帝的吩咐将奏折给各位阁老传阅。
宣镇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墨迹未干,却已透着一股血腥气。
一刻钟便传阅完毕,众人神色不定。
楚璁倚在龙椅上,目光扫过阶下众臣:"都说说吧,宣镇这事,怎么处置?"
其中的猫腻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现在问题是,这两个反将不好处理。
若是处置,可能将她们逼反,若捏着鼻子嘉奖,且不说皇上咽不咽的下这口气,这绝对是开了一个极坏的头。
所有武将都有样学样怎么办?
气氛安静到诡异,阶下众臣无一答话,谁都不想当出头鸟。看见龟缩的众人,楚璁几乎要被气笑,
“众卿往日能言善辩,今日怎么都哑巴了?”
躲无可躲,高观澜身为首辅,率先出列,
"陛下,当务之急是调兵增援宣镇,以防蒙古大军南下。"
"增援?"楚璁冷笑,"高阁老觉得,该调哪里的兵?"
高观澜沉吟:"可从蓟州、大同各调三万精锐..."
楚璁摇头,"宣镇兵力充沛,今天只说这几个反将怎么处置。"
听见反将二字,众人对皇上的决定心知肚明。此事虽令人震怒,但特殊时期,谁也不敢这么处理宣镇的疯狗。仅仅查出一点罪状就疯到引敌屠民,若是下旨问罪,岂不是能直接投敌反叛?
这等丧心病狂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选出来的。
说到处理反将,谁也不敢轻易献言进策。万一轻重没拿捏好,引得宣镇血流成河,更甚蒙古破城,除了皇上谁能担这个责?
在楚璁表情越来越不耐的时候,顾璘轻咳一声站了出来,"陛下,若贸然问罪,恐狗急跳墙。引得马征平等投敌,则京城危矣。"
楚璁额头青筋凸起,"顾卿是觉得,朕该纵容她养寇自重?"
养寇自重,这是前几朝武将爱玩的把戏,后来宣治朝顾璘将武将狠狠治了几回。
当时屠了好几家满门,教训不可谓深重。没想到才短短十余年,又出了马征平这种人。
顾璘摇头叹息,“非也,臣也主张处置两贼,但不能过急。陛下治理清明,将士吃喝用度,全靠朝廷供应,边将岂有拥兵自重之理?”
“宣镇军粮皆由户部调拨,不若派一能将运送军粮之命打入宣镇内部,时机一到,再以圣旨、粮草统领兵将,诛杀两贼。”
这话说到了楚璁心坎,顾璘这种老王八精,老有老的妙处。
宣镇十万戍边将士,岂会全被贼将迷惑?马征平以为她们食的是谁的米禄,拿的是谁的军饷?真是狂妄至极,只要京城圣旨一到,且让她看看兵士到底听谁的!
“既然如此,顾阁老可有推荐的人才?”
顾璘恭敬回道:“臣推荐董汝昌,她有军政之才,曾随袁焕飞在浙江抗击倭寇,表现不俗。而且正好她任期满了,已回京述职。”
高观澜惊讶地看了顾璘一眼,没想到她竟推荐她的人。
只是,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
高观澜刚想力荐沈锦程,还没来得及开口,御座上皇帝已经开了尊口定下此事,
“董汝昌确实最适合不过。”
高观澜连忙插话,“陛下,沈锦程刚从宣镇查案归来,更熟悉当地情形,她似乎更有优势。”
楚璁并未理睬高观澜之言,
“朕意已决,内阁即刻拟旨派董汝昌平乱。”
*
众臣退出泰安宫时,细雨已变成瓢泼大雨。
高观澜生了些闷气,在雨中走的飞快,在她身后撑伞的小宫人得小跑着才能跟上脚步。
一品朝服溅的泥水淋淋,她也毫不心疼。
到了内阁,她把门摔的震天响,一头闷进了值房。
顾璘的值房就在高观澜对面,她看着动怒的高观澜摇了摇头。
一边的陈芳值愤愤不平,她低声嘟囔两句,“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甩什么脸色。”
顾璘笑而不语:“观澜她也是为国忧心。”
顾璘邀陈芳值进了值房,两人闲谈几句,便商议政事。喝几盏茶后,门外的文书惊慌失措地跑了进阁臣办公的院子,
“阁老,阁老!出大事啦!”
“六科廊的言官敲了登闻鼓!”
此言将内阁一众官吏都惊了出来,
高观澜急慌慌走出,“谁?递了什么折子?”
“工科给事中李洁上本参掌印傅清霜鲸吞内库,纵下贪墨河堤款;兵科给事中王琦参傅清霜勾结外敌,盗卖军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言官弹劾“内相”已经稀奇,更甚者,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皇上不知会如何震怒。
震惊之余,高观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顾璘,却见她也一头雾水。
喧闹之时,顾璘叫住了小书吏,问道:“王琦是怎么说的?”
小书吏咽了咽口水,在众位大人面前将王琦敲登文鼓的话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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