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没下馆子,反倒去买了酒菜,回到俩人租住的小院里,支起铜锅、摆好凉菜,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这是他们最喜欢的聚会方式了。
在家里,不怕别人听了去,就不拘着说什么。骂两句少爷什么的,也没人会去告状——毕竟大家都是一起骂的,告状也跑不了谁。
喝醉了还能就地睡倒,连地儿都不必挪了。
酒过三巡,三人脸上都沾了红。
“哎,榔头,你新东家对你不错?”叫大田的小伙嘴边沾了麻酱,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榔头,“你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榔头已经不是昔日的榔头了,在和杨李波数月的研读典籍后,此刻的他一点儿没醉,清醒得不得了。
他嘿嘿一笑,没提林听如何,只说:“大事儿,明儿等你俩酒醒了咱再说。”
“哎,你这人,怎么还学会绕弯子了?”另一个皮肤黝黑但外号叫老白的小子龇着牙,指着榔头面前的啤酒,“这得罚!”
榔头也不恼,笑呵呵的喝了罚酒。
酒喝得有点儿急,他抹了把嘴角沾上的啤酒花,才问:“你俩现在干啥呢?”
大田和老白合租了一个小院的东屋。这院子还不如李奶奶的家大,除了他俩,还有挤挤插插九口人住着,院子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什,晾衣绳像蜘蛛网似的。
局促的住所,足以见得他俩的近况。
大田睁着微红的醉眼,摆弄着打火机,声音有些低沉:“瞎混呗,我俩现在在迪厅干活。”
老白接了一句:“我看车,他当服务员,比我挣得多。”
迪厅服务员偶尔能得点儿打赏小费,赚得多些。只是偶尔也能碰到难伺候的客人,挨两句骂、甚至挨两下打都是常事。
老白原本也是服务员,但上星期他碰见了个以往和冯耀关系不错的少爷。这少爷认得他,挑了一晚上的刺,还把他从服务员赶到了门口去。
老白琢磨了一个星期,也没想明白这位以前还对他不错、给他发过烟的少爷怎么就突然折腾起自己来了。
“要我说,你就直接不干了得了,”大田点了支烟,拧着眉头说,“死冷寒天的,咱不遭那罪。”
“那不是没找到下家吗?看车总比去干苦力强点儿。”老白有些丧气,仰头闷了一杯酒。
他是不想换工作吗?
他是不知道换什么。
老白握着空酒杯,瞄了大田一眼,又看向榔头:“其实我有点儿想去南方,京城这儿,熟……认识的人太多了。”
他现在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想整自己一把,把对冯耀的怨气撒在自己身上。
他知道的是,那些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这次是让他去看车,下次呢?
他不知道,只想跑。
这事儿他想了好几天了,只是一直没和大田说。
大田听了这话,皱着眉头沉默着,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榔头倒是对南方很熟!
尤其是广市,尤其是娱乐场所。
他想了想,秉承着稳当的行事理念,给了个稳当的建议:“反正你现在混的也不开心,要不就出去看看,万一南方合适你呢?那边老板多,迪厅歌厅也不少,找活儿不难。”
老白的眼睛亮了些。
但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裤兜后,他又叹了口气。
出去看看,那是要有路费的。
榔头垂着眼睛倒酒,不过脑子似的继续说:“哦对,还有个事儿我得提前说——我这次找你俩干的活,一个人能给两千块车马费,但是办的事儿不管到哪都不能跟别人说一个字。”
“多少?”
“两千?”
老白和大田瞬间就忘了刚刚的沉闷话题,瞪着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榔头,似乎都醒酒了。
一次活儿给两千,他们跟着冯耀的时候都没这待遇。
榔头敲着桌子强调:“不许往外说,记住了没?”
他俩同时用力点头:“记住了!肯定记住了!我说梦话都不往外说!”
“行了,知道你俩嘴严,要不然我也不能找你俩。”榔头举起酒杯, “剩下的明儿再说,喝酒。”
“哈哈哈……喝酒、喝酒!”
三个年轻人,喝着酒,回忆着往昔的精彩肆意,短暂的忘记了当下所处。
大田和老白心里都装着事儿,比榔头醉得早。
榔头把他俩搬到床上,简单收拾了下桌子,就拎着皮箱离开了。
他有六分醉,出了胡同打了辆车去酒店,安顿下来才给张亮打了通电话。
“亮哥,我找了俩以前兄弟帮我干活……”
听到张亮的声音,榔头就忍不住开始事无巨细的说自己都干了啥。
最后,他说:“他俩混得有点儿惨,我跟他俩说,这活儿一个人给两千……这钱我给,他俩以后能混成啥样,我也管不了。”
张亮听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废话,情绪依旧平静着。
听榔头这么说,他轻轻一笑:“你就没想着把他俩带回沈市来?”
六分醉的榔头像个忧郁的哲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话:“我算个啥啊我还收小弟,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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