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不给甄嬛反应的时间，直接说出了答案:“没错，就是你的脸。王府和宫里一些老人约摸都能认得出来，华妃入府晚，不大认得些。”
王府里的老人都能认得……
宫里的一些老人也能认得……
华妃入府晚……
这几句话听在甄嬛耳朵里更是云里雾里，她好像能抓住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抓不住，整个人空落落的。
甄嬛身处其中看不明白，安陵容作为一个旁观者，再加上心思本就敏感，一下猜透了宜修的意思。
“娘娘……娘娘的意思是……姐姐，长得像……”
安陵容犹豫半晌，连甄嬛都惊疑不定的看向了她，安陵容看着甄嬛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的样子，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姐姐，长得像纯元皇后？”虽然是疑问句，但安陵容这话里却是笃定。
甄嬛则是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将目光又投向了宜修，只希望宜修能说出一个她想知道的答案。
自古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甄嬛还是没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宜修点了点头，赞同了安陵容的话:“没错，惋贵人，的确像我的姐姐，皇上已故的纯元皇后。”
甄嬛这下是彻底没了希望，本来跪着的身姿，因为不稳直接歪倒，如果不是安陵容扶住了她，只怕要摔到地上。
“所以我才会说欠你良多。”宜修也扶住甄嬛，让安陵容和她把甄嬛架起来扶着坐下来。都落座之后，宜修才继续道:“选秀的时候，我因为养病没有去，那一场大选也是华妃主持操办。等名单出来之后，我也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只是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
甄嬛摇了摇头，看向宜修的眼神里没有怨恨:“臣妾不怪娘娘，钦点臣妾的是太后，娘娘也没有办法。”约摸这句话不是要说给宜修，更是说给自己，甄嬛又重复了一遍:“臣妾不怪娘娘，命运便是如此。”
等甄嬛浑浑噩噩的被安陵容扶着出了景仁宫，剪秋才不解的问:“娘娘为何要给惋贵人说她肖似纯元皇后？如果惋贵人从此一蹶不振，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娘娘之前栽培的一片苦心？”
宜修笑了笑给剪秋说:“我相信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如果甄嬛真的是稍微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的话，那她就不会坐在太后的位置上了。对于这个宿敌，宜修还是很佩服她的心性的。
甄嬛的确没有一蹶不振，她只是有些恍惚。
原来……
她长得像纯元皇后。
她想起芳若姑姑当年在甄家对她的教诲，纯元皇后虽然明眸善睐，喜爱歌舞，也通诗词，却难堪大任。在家中时因为备受宠爱，所以接受不了在王府中的落差后郁郁而终……
甄嬛又想起当日与皇上相处的种种……
从前不曾注意过得，如今都清晰明了的摆在了她面前。皇上看她时，眼中时常闪过的复杂，有时对她莫名其妙的不满，还有“惋”的封号……
犹记那日，她少女怀春的看着皇上，问他为何给她的封号是“惋”。
“这个惋，可有什么说法么？”
皇上沉吟片刻，才道只恨太迟遇见她。
如果真是那样想，为何又要犹豫呢？
甄嬛不懂，脑中思绪万千，又落下泪来。
安陵容见甄嬛不言不语的盯着一处，只是一个劲的哭。她那么敏感，怎么会不知道甄嬛是为什么而哭呢？
安陵容安慰着甄嬛，心里早就记恨上了皇上。如果不是他，甄嬛又怎么会这么伤心？
如宜修所料，甄嬛到底是坚强的，等她第二日来景仁宫给宜修谢恩的时候，除了面容有些憔悴以外，已经没有那么伤感了。
“臣妾谢娘娘指点之恩。”甄嬛地上给行礼，宜修赶忙将她扶起来，还不忘虚伪道:“也是本宫对不住你。”
“不。”甄嬛抬眼看宜修，“娘娘没有对不起臣妾，反而是帮了臣妾良多，臣妾结草衔环，一定报答娘娘的恩德。”
“你瞧你。”宜修嗔怪，“说这些话做什么，于公我是中宫皇后，照拂妃嫔本就是我的职责，于私……看着这样一张脸，我也没办法对你的事情袖手旁观。”
甄嬛看着宜修娴静的面容，心中一片柔软。自她入宫，的确受了宜修许多恩惠，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宜修所做的一切的确对她是有好处的。
她心中有了主意，刚被宜修扶起来，就又跪了下去。
宜修屁股才刚挨在椅子上，就见甄嬛又跪了下来，惊诧道:“你这是做什么？”
甄嬛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咬了咬牙，说道:“娘娘，臣妾还有一事要禀报，娘娘要打要罚皆可，只是臣妾也是无奈之举，还请娘娘做主。”
宜修见甄嬛一脸坚定，只能说:“好，我不怪你，你说便是。”
只是甄嬛接下来的话，倒真的让宜修大吃一惊。不是说她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她从甄嬛的耳朵里听到还是有些无法适从。
毕竟，宜修从这一刻起，就真正意识到，今生与前世，不再是弘晖平安成长的区别了。
沈眉庄。
怀孕了。
“哦？”宜修虽然心里有底，可在甄嬛面前还是得装一装，“你是怎么知道沈答应怀了孕的？”
甄嬛垂着头道:“臣妾有些日子没见姐姐，实在是担心，便趁着夜晚，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去钟粹宫看了眉姐姐。”
“可本宫记得，钟粹宫沈答应的住处明明有人在把守，你一个弱女子，又是怎么躲过的呢？”
宜修在审问别人时，就不再用亲切的“我”，而是改为了“本宫”。
甄嬛却一点也不怕。
她昨夜一夜未眠，已经为自己思考了后路，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什么人，她心里也有数。
“娘娘，臣妾自知逾矩，犯下了大错，可沈答应的情形，此刻需要人照顾。”甄嬛叩头，“钟粹宫的玉贵人，时常照拂沈答应，那一日臣妾借着给沈答应送点心，才与沈答应见了面。还望娘娘不要怪罪于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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