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息几下,又问:“虽然此事以意外作结,只怕皇上……再也不想见臣妾了吧?”
容音道:“贵妃想伴驾,也得好起来再说。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病吧。”
高曦月闭上眼,喃喃道:“罢了,罢了。皇后娘娘,臣妾的琵琶好听么?”
容音忍住心中酸楚,笑着点点头。
太后将息了大半个月,才勉强能起身,回到清漪园。
而高曦月,则在一个月后被送回咸福宫。皇帝以她久病不愈难以承宠为由再次撤下她的绿头牌,虽然送去一些珍贵药材,但再未踏入咸福宫。
明眼人都知道,这位盛宠一时的贵妃,从此便是沉寂下去了。
贵妃本就人缘不好,如今败相尽显,除了皇后三不五时去探问,也只有苏绿筠和曾与她同住的陈婉茵还会去看一眼。
好在皇帝还是顾及着面子,有些赏赐,皇后也时不时送些东西过来,还有些行事周全的如炩嫔也打发人送了一回礼,因此虽然主位抱病失宠,咸福宫的日子还不难过,连孔雀的食水都不曾少,那对孔雀前些日子被永珹折腾得够呛,尾羽都被拔了几根,永珹离开后才重新过上安生日子,这会子咸福宫的人一颗心都在曦月身上,没人逗弄它们叫它们开屏,它们反而更自在了,看着油光水滑不少。
双喜悄悄来咸福宫时,见着这对精神健旺的孔雀,放了一半的心。
但进了内殿,见高曦月病容憔悴,心又提了起来。
其实高曦月病中,什么都做不了,但她还是喜欢听翠云馆那边的事情。
双喜绘声绘色地说如懿如何每天被他掌嘴,老嬷嬷如何背后嫌弃她,又如何明里暗里给她捣乱使绊子。
“王嬷嬷把她做暗香汤的腌梅花当蜜饯吃了,乌拉那拉氏问起来,就说早就没了,吴嬷嬷往那两盆绿梅的花枝上薅了不少花,给自己做了个香包。陈嬷嬷等她睡了,就把她绣的那些邪物给拆了,把彩线碎布头拿去倒卖。她拜的那些,看着也不像正经佛像,估计跟她娘家人似的,拜的邪神。张嬷嬷就把那些神像背上的金漆全给抠了,金屑凑吧凑吧也能换点钱。
我们几个买通了御膳房,每天拿的例菜,有几样新鲜的,几样馊的,我们就专门把馊的给乌拉那拉氏。您猜怎么着,她还真不管不问,说‘有就行了’,她哪知道咱们这些奴才就在一墙之隔吃着好饭食呐!”
高曦月抱着手炉,拥着狐裘,吃吃地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又咳起来。
茉心气得拿桌上的柿子丢双喜:“蠢奴才,主儿现下不能心绪起伏过大,别招主儿笑了!”
双喜用手稳稳一接,把柿子揣进怀里。
临走时,双喜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贵妃娘娘,您若是还想报复太后,奴才可以再帮你一把。”
毕竟,他为了报自己的仇,曾经算计加重过高曦月的病情。无论是道义还是因果,他都欠高曦月一回。
高曦月看了他半晌,道:“再说吧。”
一日,履亲王福晋带着恒曦入宫,向皇后提起永珹对贵妃甚为想念,想问问能否让永珹回宫看看贵妃?
容音去问了,皇帝那边无可无不可,茉心则过来转达了高曦月的意思:“贵妃娘娘说她如今病势沉重,担心过了病气给四阿哥,所以不敢见。”
暮秋时,高家送了些皮毛补药入宫。
同时还递了一个消息。
鄂尔泰次子鄂实先前丧妻,如今按礼制服丧已满,可以再娶,前不久与高曦月同父异母的继妹定亲了。
星璇低着头,不敢看缩在厚厚毛皮褥子里的高曦月,怯怯道:“老大人和小高大人说,这鄂常在虽说只是鄂乐舜大人的义女,但到底有个名分,主儿若是大好了,是不是多和鄂常在走动走动?”
高曦月平静地笑笑,仰头看着百子石榴的帐帷,轻轻道:“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这一日赵太医为高贵妃请脉后,将太医院当值太医叫来,一一切脉。几名太医商量半日,赵太医忐忑不安地去长春宫向容音禀报,高曦月恐怕不太好。
“贵妃本就有顽疾,略略好转后便落水,病得更重了,如今脉象上看来又添了心力交瘁,只怕,只怕……”
赵太医没敢往下说,跪下道:“微臣等尽全力,务求减少贵妃的病痛,也许,上天垂怜,贵妃还能好转。”
容音沉默半晌才道:“还有多久?”
赵太医深深伏地,不敢抬头:“微臣等无能,若是多用上好的滋补驱寒之药,三四年还是保得下的。贵妃娘娘福泽深厚,过了这几年,还有后福,也未可知,请皇后娘娘宽心。”
三人想到上一世的高贵妃是在乾隆十年时去世,听元一说这也是主世界高贵妃的死亡时间,心下一沉。
容音问道:“本宫自是相信太医院,不过从前薛神医治好了永琏,若是请薛神医来,是否……”
赵太医道:“薛神医医术精妙,也许真能妙手回春,但皇后娘娘,薛神医如今远在江南,又年事已高,不一定经得住长途跋涉,就是能来,只怕也要一段时日,这远水解不了近渴,贵妃娘娘,只怕等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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