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末址时,正值夜渐浓,是夜无星无月,正是一个静心思量种种事情的好时辰,沐明之中暂且不想回去,音楠便一个人在小次山上,沿着那条踏过千万遍的小径走着。夜笙背身在后难免吸引诸多山灵遥遥跟着,音楠顿了下来却并没有朝后望去,夜笙无形,此刻他并不想有谁来打扰这份难得宁静,这一顿也让不自觉跟进的那些,停下一霎后转身隐没在山林夜色之中,那些微响轻吟也仅剩流萤振翅的声音了。
这两日,一事接着一事,但是较之泓渃神君所请之事,白贞神君与自己父亲所说之事更让音楠头痛。但是,这件事情不只是关乎着霁欢的清白,也关乎末址的安危,此暗中之力侵扰末址,亦动荡凡间,延绵芽岛之上。九重天上,为此朝会争执,末址之内想必也会流出传言,眼下,似乎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所以,这条路只能是他自己来做,这件事也只能自己来办,他不想再让霁欢牵扯其中。而答应泓渃的事情,便交给炎胥萝和耿青穆即可,此事不难,权当他们二人再去凡间游玩一趟,也算是对大荒之行上二人所做,以及择君之力之前二人功劳的一番奖赏。
音楠脚步走的缓,在夜间的山路上,有萤火微光指路,不自觉间便顺着这萤火走向了小次山的竹舍外。远处有嬉闹笑声,竹舍之内光芒透窗而出,音楠有些奇怪,这些日子霁欢同豆子,都在住赤敝学堂的寝庐之内,许久没有回来住了,加上前几日学子们游学外出,这竹舍之内莫不是有其他人闯来?也不该是,此处何地,末址无人不知,并不会有人闯来才对。
屋内笑声说话声一个重叠着一个,分辨不出有多少人。
音楠将所思之事放下,端身走近,正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前些时日学堂之中流传这桩轶事,我竟没有想到还能这般……霁欢你真是这样说这样做的?君上竟然也允准了?”
提及二人,音楠没再继续拾阶而上,背身过来仰首看着没有星月的夜空,继续听着。
另一个声音接道:“这样细致了,霁欢还能乱说不成?我曾经只晓得霁欢冷面,没想到却不是个冷心冷情的!这番作为,佩服佩服!”仿佛是提起了一杯酒撞了过去一般,道:“但是酒量你真,不行!诶,方才你问的这话不太对,是什么是‘君上竟然也允准了’?君上他能有不准吗?如此佳人已经在怀,氛围至此,天时地利人和,难道要让君上这个时候还守什么礼数,抛下红装美人,独自离去?那不是……显得他……不太……行吗?”
这话结巴着说完,便又是笑声一片,有另一个更小的声音道:“你这才方成年的姑娘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东西?怎这样浑说?信不信我告到君上那里,说你编排他!”
周围噤声,方才的声音又起:“果然炎家家学在这些事情上管的严,这有什么?不过,阿萝要告什么,难道说我编排君上……不……”
话没说完,只听见似被人捂住嘴巴,先前问霁欢的那个声音又道:“我就说不带你来,你总是嘴比脑子快,说话不过脑子,再胡闹胡说,今夜可听不到霁欢继续讲后头的事情了,我可是对那什么幻境的好奇的紧。”
“哎呀,你捂我的嘴做什么?今夜说不完又何妨,霁欢她讲话本子的本事还不太行,就方才冥界一夜的故事拿给我讲,我定然让几位今晚上睡不好觉。我看还是等她再多看一看我送给她的那些话本,那些可都是我珍藏的好本子,可都是从前沐昭传出来的经典,花了我好些灵石银钱。让霁欢再学习几日,接下来讲的一定更好听。”
说完便又是笑声一片。
同在屋内的耿青穆,见这几位女子几杯酒下肚都剽悍起来,说话全然没有往日的矜持,让他这样的男子都甚为脸红,便说道:“这个地方好歹也是君上常常会来的地方,你们是真不怕方才那些话被君上听见啊?”
方才说话的那位想来胆子是真的豪迈,只听她道:“这有什么的?别看我比你们少了年岁,在这件事情上说不定我的理论功底比你们都更扎实。想进学堂之前,我在族内比这更风月的话本子,不知道看了多少,霁欢说的这个,不足为奇,甚至在我心中不过是幼童读物。况且,今日游学提早结束,乃是因为夫子腿疾又犯,霁欢不是去了沐明寻君上不得吗?君上又怎么会突然来这荒无人烟的竹屋呢?”
“是啊,”另一个也接着道,“我看是耿家名头响当当的大公子,拜在师尊座下后,如今也没有了少年人的鲜活之气,变得老气横秋起来,几句玩笑就让你担忧起来,阿萝啊,你俩恋起来是不是也挺没生趣的啊?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你说是不是阿萝?”
“我……诶,怎么就恋起来了?你这编排完君上又开始编排起我了?”
“休说这些,游学一趟虽然博闻强识,但实在有些疲累,夫子特准今夜可回自家,明日夜里才查寝庐,今夜我们便赖着霁欢了,还有这些好酒,是真不错,来来来,我们继续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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