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刘建国独自站在走廊窗前。
楼下,一群年轻人围坐在草坪上,手中捧着打印出来的口述稿,轮流朗读。
有人笑出声,有人低头抹泪。
暮色四合,灯火渐次亮起,像星辰落地。
而在冬至清晨的第一缕光中,黄素芬推着清洁车,缓缓驶入守灯广场。
昨夜下了雪,地面洁白如纸。
她扫到中央空地时,动作忽然一顿。
雪面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笔画简单,却清晰可辨。
那是去年出现过的字。
一个“影”字。
她没擦,也没叫人。
只是静静看着,呼出的气息在冷空中凝成白雾。
片刻后,她从帆布包里取出一支粉笔,蹲下身来。
冬至清晨,守灯广场的雪尚未化。
黄素芬推着那辆老旧的清洁车缓缓驶入广场中央,铁轮碾过薄冰,发出细微而清冷的咯吱声。
她习惯性地低着头,扫帚在前,车在后,像多年如一日描摹同一条线。
昨夜落雪不多,却足够覆住地面,将这座城市的喧嚣暂时封存。
她扫到空地中央时,动作忽然顿住。
雪面上,浮着一个字。
“影。”
笔画简单,边缘略显模糊,像是被风与温度共同雕琢而成。
她认得这个字——去年冬至,它也曾出现,静静躺在同一片位置,无人擦拭,也无人解释。
当时她只是驻足片刻,便继续清扫。
可今晨再见,心口却猛地一沉,仿佛某种沉睡之物正悄然苏醒。
她没说话,也没动。
只是静静看着,呼出的气息在冷空中凝成白雾,一圈圈散开,如同记忆的涟漪。
片刻后,她弯下腰,从帆布包里取出一支粉笔。
手指有些冻僵,动作却不迟缓。
她在“影”字旁边,一笔一划写下:“今天适合讲故事。”
写完,她又从包底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小黑板——那是她孙子小时候用过的,边角磨损,漆面斑驳。
她轻轻将它放在雪地上,正对着来往的路口,然后转身,推车离去,再未回头。
一个多小时后,第一位老人来了。
他拄着拐杖,眯眼看了看地上的字,又瞧了瞧黑板,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半截铅笔,在雪地上写下一个名字:“阿强,洪兴北区联络员,九三年失踪。”
第二个是位中年妇女,牵着孩子路过。
她蹲下身,指着“影”字问孩子:“你认识这个字吗?”孩子摇头。
她轻声说:“这是一个人的名字。他以前总在这条街上走,从不打伞。”说完,也在雪上写下:“我爹说过,穿黑大衣的人最守信。”
越来越多的人来了。
有人带来纸笔,有人直接用手指划雪。
他们写的不是悼词,也不是传说,而是具体的时间、地点、气味、声音——“1994年腊月廿三,他在桥头分了三包烟”“我记得他左耳缺了一小块”“那天雨很大,他把外套盖在一个哭的孩子头上”……
到了中午,整片空地已被密密麻麻的字迹覆盖。
远远望去,如同一片活过来的碑林,无声矗立在城市心脏。
一名记者路过,驻足良久,举起相机。
照片发布时,他只配了一行文字:
“今天我们不是在纪念谁,我们是在成为谁。”
与此同时,七叔独自登上洪兴祖坟后的山岗。
风很轻,雪未停。
他站在周晟鹏的衣冠冢旁,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灯火,久久不语。
怀中那本《风录》样书已被摩挲得温热。
他翻开扉页,第一句话赫然在目:
“真正的忠诚,不是守住秘密,是让真相活得比权力更久。”
他合上书,轻轻塞进墓碑后的石缝。
转身欲走,忽觉袖口微动。
低头一看,一片枯叶不知何时粘附其上,边缘焦黄,脉络却清晰异常。
他捻起细看,叶脉纹理竟隐隐勾勒出三个数字与字母:丙字017。
那是洪兴早已废止的地下代号序列。
他仰头望天,雪花无声落下,融在眉间。
而在城中七十三个角落,七十三台旧打印机在同一时刻轻微震颤。
它们早已断电,线路老化,本应沉寂。
可此刻,滚筒缓缓启动,纸张被无形之力推送而出,一张接一张,吐出温热的白纸——
没有字迹,没有内容。
唯有触手可感的余温,仿佛刚刚被谁的手掌捂过,又轻轻递给了这个世界。
郑其安坐在FM600主控室,终端屏幕幽幽亮着。
他调出“呼吸唤醒计划”第三期的初步数据日志,准备例行校验。
指尖刚触上键盘,光标却忽然停在一行异常记录前——
“终端状态:离线 / 电源输入:无 / 数据输出:持续”
他皱眉,目光扫过列表。
十二台设备,全部位于未通电区域。
而它们的数据流,正稳定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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