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撷英在皇宫内牢中,很快就收到了安和宫中的消息。
陆撷英料定景明月和柳定下一步必定会瞄准丹药。萧明鼎因服用丹药而暴躁易怒,齐贤妃的安和宫中常用的熏香,恰好就能克制丹药的毒性,让萧明鼎心情稍缓,在萧明鼎神思恍惚之际,甚至能让萧明鼎唯命是从。
陆撷英授意葛道人,装模作样地算出,萧明鼎在安和宫中服丹效果最佳,将所有的丹药都存在安和宫齐贤妃手中。
柳定与安和宫中唯一有交集的只有冯灵儿,柳定如果想打丹药的主意,十有八九会想通过冯灵儿。陆撷英早已从吴七发口中了解了柳定的过往,自打柳定做上皇缉司督主后,他已经在为构陷柳定与冯灵儿有私情周密布局了。
证据根本不需要天衣无缝,帝王的疑心一旦产生,柳定必将迅速倒台。
这一招请君入瓮,陆撷英还是跟景明月学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柳定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竟然会是景明月。
荒谬中带着合理,合理中又无比的荒谬。柳定和景明月身上许多不可解释之处终于能说通了。
可他还有许多不能理解之处。
呼风唤雨数十年,自愿的或是强占的女子陆撷英自己都数不过来。
可他清楚地知道,那些女人再如何对他极尽讨好,心里还是厌弃他的,不过是贪恋他的权势地位。但凡有的选,那些女人都不愿和宦官有任何交集。
景明月是什么人?权势、地位、声名、金钱、才干,要什么东西她没有?柳定有什么值得她图谋?如果他是景明月,就算曾经有一段来自父母之命的婚约又怎么样?如果他是景明月,他将这段关系所有的价值榨干后会直接杀了柳定,将这段关系掩埋的一干二净。
可景明月竟然为了柳定,不惜让一身胜雪白衣染上怎么洗都洗不掉污名。
陆撷英不理解,他真的不理解,但他没有太多时间纠结这些。
陆撷英冷笑着从牢狱的杂草堆中站起,拂去身上的草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齐贤妃告诉过他,萧明鼎在睡梦迷糊间,曾唤过景明月的名字。
萧明鼎对景明月是存了绮念的,或许并不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慕,只是帝王私心的占有。但这份占有也足以让此时境况下的景明月与柳定万劫不复。
萧明鼎根本不在乎冯灵儿,都能因齐贤妃的三言两语,一些莫须有的证据暴怒,无足轻重的冯灵儿换成爱而不得的景明月时,萧明鼎会不会发疯?
陆撷英想想便觉得很精彩。
“没关系,本座输了,也不见得景明月就赢了。”陆撷英对前来押送他的裴晚晴道。
“是吗?”裴晚晴拔出绣春刀架在陆撷英的脖子上,“那就请移步御书房吧。”
内阁成员在夜里被急召御书房,这是昌平帝萧明鼎即位以来的头一回。
宋清是第一个踏入御书房的,在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何事时,宋清已经把所有事的前因后果理得差不多了。
宋清知道景明月在遇到和苏敬儒与柳定相关诸事时,会展现与她平日截然不同的疯狂一面,但景明月并不是一个会冲动至理智全无之人。她一定算准了有些事是不得不为。
比如在辽东的抗旨,再比如今日的摊牌。
现在并不是一个和全天下人就此摊牌的好时机,但景明月既然选择这么做,就一定到了必须这么做的那一步。
他能做的就是助她。
宋清当着萧明鼎的面,对景明月和柳定分别行礼:“景大人,柳督主。”
宋清会对柳定恭敬行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宋大人。”景明月和柳定对宋清恭敬回礼后,景明月对宋清道:“宋伯,今日您与我夫妇二人并不只是同僚,小九要烦请宋伯作为长辈,替我夫妇二人做一见证。”
宋清望着并肩而立的景明月与柳定,果断回道:“义不容辞。”
“这……发生什么事情了?”匆忙赶来的曾慎宁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宋清和景明月的一段对话听得他万分迷惑,眼神不住往景明月和崔绍节身上瞟,“景大人……什么时候成亲了?”
“尚未行婚仪,不过婚约已奉先父之命定下,不可更易。”景明月对曾慎宁道,“说来曾伯也曾是先父在都察院同僚,亦是我的长辈。婚礼之时,必请曾伯坐上宾之座。”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只知道景明月的师父是景阳川,对景明月的父母亲族皆一概不知。
如今景明月第一次提及自己的先父,只需简单提到是曾是都察院的人就已经不难猜了。
在场的都是内阁重臣,柳俱迟父女除外。河东柳氏没有出过曾在都察院任职的子弟,但却有一个女儿嫁给全天下最有风骨的御史。
都是官场上的老手,柳氏父女的在场,再结合景明月过往的种种行为,她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但那些呼之欲出的答案,在看到帝王阴沉的目光后,又不敢说出口了。
“人来齐了,那就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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