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的双眉又拧成了个川字。
上次看到他那么心烦，还是皇上被“诬陷”的时候。
皇宫里的人，都不好伺候。
我看着小六子：“所以太后把国丈他们一家都抓了？”
“是，就差个若贵妃了，太后应该想做这事儿挺久了。”小六子随口一说，他大眼睛一睁，像是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说，“我是说太后想把松家赶出京城，我可没别的意思啊。”
我立刻说：“什么意思？这一切都是太后自导自演，想害若贵妃？”
“当然不是！”小六子急了，脸都涨成了茄红，生气白我，“你怎么能曲解我，你这女人，心思怎么那么多，太后才不会干这事儿呢，那太后也太无聊了。”
确实，我也认为若贵妃这件事，还不至于太后如此费心思。
“哎~不过这件事如果你们不快点儿，松鹤颜他们家就真惨了，太后正好可以借题发挥一下~”小六子翻着白眼感叹，“宫里人做事，讲的是尽快平事，找不出真凶，就找出个真凶来~”
小六子果然是个人精，看着年纪小小，却深谙深宫法则。
他是在提醒我们，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出真凶，松鹤颜他们家，就真的成为“真凶”了。
因为宫里不讲理，只求快，尽快平事，尽快了事。
为此，找人顶包是家常便饭。
因为急，小六子也走得飞快。
小六子和我身高差不多，竟是比秦昭两条大长腿还走得快，这是深宫练出来的。
一路过去，宫人们都惶惶不安，像是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似乎又在怕自己被无辜牵连，成为替罪羊。
一旦证明松鹤颜的茶没有问题，那么，接触过太后物品的每个人，都会有嫌疑，免不了一顿刑讯逼供。
这样，也就理解现在的宫人为何会如此不安，人人自危。
不久之后，我们随着小六子到了太后宫。
巍峨的宫殿，却静得让人倍感窒息。
每个宫人都跪在原地，五步一人，全都惴惴不安。
有些小宫女和小太监忍不住哭了出来，但他们咬紧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在这种时候，哭，或许都是死罪。
“你们不要命啦！”果然，小六子看见着急地低斥了一声，“都忍住！”
他们低着头一边哆嗦一边点头。
“哎，这若是让德公公看见，一个个都得挨顿打！都聪明着点！”小六子压低声音像是训斥，却都是在为这些宫人好。
小六子说完，平日总是傲娇的小脸上难得也露出了无奈与叹息。
我们走在跪着的，哆嗦的宫人之间。
从入宫以来，这座奢华美丽的宫殿，却看不到几张笑脸。
路越走越深，前方走廊已经跪满了人。
小六子到门口，让我们稍等一会儿，他先进入通报。
站在门口，我和秦昭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呻吟声。
“哎哟~真是要了哀家的命了~”
“哎呦~”
“头疼死了~”
“哎哟~”
“太后~奴才真希望能替您疼着~”德公公哽咽的声音也一同传出。
“让他们进来！”紧跟着，就传来皇上的喝声。
一个小太监匆匆走出，让我和秦昭进入。
巨大的房间内有一座巨大的屏风，将这个房间一隔为二，真丝做的百鸟朝凤的屏风，隐隐可见后面的大床。
床边坐着皇上，皇后与祁箴。
德公公就站在床边，在那里似乎偷偷抹眼泪。
“查出来了吗！”皇帝大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正想回报，秦昭站到我的身前：“回禀皇上，尚未有结果。”
“哼~还说厉害，这厉害在哪儿啊~”太后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戏始终是戏，这来真格的，就不行了~哎哟~连哀家都知道凶手了，他们这儿还没结果呢，这就是你选的女官~”
我一口气憋在胸口，要是在我的时代，我立马扭头走人。
这案子谁爱查查去，反正我这次就这么不专业，我有个人情绪了。
凶手有能力下毒，却没直接杀了太后，为什么？
或许，凶手也一念之仁，看在老太后是个老人家的份上，没下杀手。
但可惜，此时此地此刻，不是我的时代了。
在这个时代，皇权，是可以随意摘人脑袋的时代。
我胸口这口气，还得生吞下去！
“茶里没毒。”我直接开了口。
秦昭看向我，目露急色。
我知道，他是想保护我，就算有惩罚，只要我不开口，也一时惩罚不到我身上。
话是他回的，他替我挡。
但我不能躲在他身后，被他保护，我也要保护他，因为，他是我男人。
“哼~”太后哼得更响了。
还有力气阴阳怪气，说明就没事。
“狄大人。”德公公走出屏风，冷着脸，吊着眼睛地看我，“宫里的人都知道那个林岚与松鹤颜的关系，也都知道他们两个定亲是秦侯做的见证人~”
在这宫里真是什么事都传得快。
“松鹤颜与你们也是关系紧密，你这是想包庇他们吗？”德公公已经朝我翻白眼。
我对他冷冷一笑：“茶里没毒，但当时那杯茶可是德公公您递的，我有理由怀疑，是德公公你在递茶的时候，下的毒。”
“哎哟！你你你你……”德公公气得兰花指指在我的脸上，“你还冤枉起我来了~你你你，你大胆~太后啊~奴才冤枉啊~”德公公哭着就扑回太后床前，“奴才对您可是掏心掏肺啊~奴才这条命，都可以给太后啊~”
“母后，狄芸怀疑地也有道理。”皇帝大叔冷静下来了。
“哼！你就会帮着她！哀家落水的时候，你怎么不让哀家淹死在里面？让哀家死了算了！”老太后也开始哭。
一时间，里面简直一哭二闹三上吊。
忽然感觉皇族的光环去掉，也就是普通人。
“太后。”在里面“哭哭啼啼”中，我开了口，“松鹤颜他们家您尽管抓着，关着，您怎么高兴怎么来。”
里面不“哭”了。
“但您想啊，这人本事通天，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给您下了这不知何物的奇毒，不抓着他，明日他还能继续下，后天他再下，这一天天儿的，每天让您疯一回，您受得住？”
里面顿时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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