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布衣男子,笑着笑着,不自觉眼眶通红,流出泪水。
对范正源而言,腾论是他内心深处极为重要的家人,弟弟,对腾论而言,范正源又何尝不是他心底最为重要的兄长?
二者间虽无血脉之实,却早已在那长达十余年的朝夕相伴中有了至亲之情。
若非如此,当初剑道切磋遭遇溃败,险些剑心彻底崩碎的腾论在失魂落魄之际,又怎会下意识来到岳县。
一个人拖着柄无鞘断剑,走遍几乎整个岳县,才找到范正源信里说的县学文庙。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这不是你以前最喜欢挂在嘴边的话吗?另外……那柄剑我没丢……
它被我藏在了我书房柜子下面的暗格里,我之前已经找人给你锻铸修补好。
找的是岳县最好的铁匠,用的材料也是最好,既然下定决心要重新当个剑客,手中无剑怎么行?”
范正源原本唠叨不停的嘴这时也停了下来,似乎是受面前布衣男子眼泪影响。
他在抬手替其擦干脸颊残余泪痕过后,忽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在嘲笑过去那个自说大话的无知少年。
“不用了哥,那柄断剑就留在你那里吧,我也不会去找那人报仇。
如今的我要走的剑道,不同于以往漫无目的游荡,我已经找到真正值得我用尽一生去追逐的剑道了。”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深埋藏在腾论内心深处的那柄剑,今既出鞘,从今以后当为他斩尽世间一切不平之事,不明之事!
这便是他在长达六载书卷光阴,典籍岁月之中度过,日复一日得出的剑意感悟。
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原来的腾论单纯只想拿着柄剑,仗剑走天涯,去往自己能够凭借双腿,长剑抵达的天南海北各个地方。
尽他毕生所能,报完仇,再去见识下他大宋万里河山的每一处壮丽风景。
不需任何目的地,不需任何明确要做的事,只需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出鞘中长剑,斩尽眼前不平事即可。
甚至可以这么说,没有经过书卷典籍,岁月积累沉淀的剑客,所谓执剑行侠仗义。
他们行的永远只能是眼前侠义,小义。
眼界无比狭窄的他们,既无法从书卷之中汲取到前人留下的阅历和经验。
更不可能做到生而知晓天下事。
因此内心对于侠义的理解,自然也就受自身眼界限制,受此生未过半,见识“恶”的贫瘠经验限制。
他们根本就不懂得,同为侠义,也有小义,大义之分。
好比剑客在大街上看见一位被人不小心撞到,听完对方道歉,还要不依不饶,公然挑衅欺凌对方的地痞流氓。
路见不平拔剑相助,替那位无辜之人赶走了地痞流氓。
此举算是行侠仗义吗?当然算!
但他维护的仅仅是受助之人,他一人内心深处存在的正义。
充其量,再加上当时街边摊贩,过路人,看见了剑客此番行侠仗义举动,他们当中有人大受感动。
回去同自己身边朋友,家人提及此事,连带着在那些人心底留下些许感动。
即便如此,满打满算加起来,这些人也不过才几十之数,而且留存在他们心底的正义和感动也绝不会太多。
毕竟他们再怎么说,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目睹了剑客替那一人出头。
甚至其中许多人都未曾亲眼见证。
只不过听自己的家人,朋友随口提了几句,从此再无后文。
要说心底感动持续多久,不太现实。
但同样一名剑客,他若是能走在大街上,主动询问过路人,他们城内有哪些臭名昭着的地痞流氓。
平日里仗着自己懂得些许拳脚功夫,买通衙役,欺男霸女,城内百姓苦他们久矣。
或许会有人敢怒不敢言,害怕眼前剑客只是个花架子,到头来自己告了那群地痞流氓的状,他们还得找自己算账。
亦或有人对这些腌臜破事全然不知。
例如某些穷酸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剑客还可能会遇见某些喜欢钻空子,想要借此机会公报私仇,故意夸大那些与自己互生嫌隙之人的罪过。
更有甚者,剑客直接问到地痞流氓同伙,乃至于他本人头上,受他们合伙蒙骗。
以上所述情况,按理说皆有可能。
但没关系,只要剑客心底有此执着,愿意为了替城内百姓除去祸患。
大不了多去几处地方,多问些人,总能从城内百姓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彼此互为印证。
问完这些,剑客再依据自身实力,或是当场拔剑出鞘,替百姓一举铲除祸患。
或是冷静下来,用心想个对付那群地痞流氓的万全之策,团结所有自己能团结到的力量,替百姓铲除祸患。
如此一来,二者看似同为拔剑斩去不平之事,同为教训城内地痞流氓。
带给城内百姓的内心感受,感动程度却是截然不同,前者顶多让直接受到帮助的那人内心正义得到最大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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