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这里便算结束。
尽管剑修的“适可而止”让很多人感到迷惑，第二个条件提起来大，说到实处则小得不能再小，杀人取战利，铜镜本该就归你，哪里用得到再提一遍。
一些阅历深厚者，却从里面品出另外味道，双方必是达成不可告人的交易，否则以剑修穷又横的性子，咬住了，不咬死人，也得吞下一口肉。
知进退，性狡诈，加上本事不差，难怪在过往能闯出名头，成长起来，必定会是一尊劲敌。
这样想着，不少人都调整了想法，还有很多目光毫不掩饰地看来，与之对望，大多都是仙门要出战的年轻人，各种情绪夹杂在里面，其中以杀意战意最多。
都想压下剑修，容不得猖狂。
看过几眼，挑出里面值得注意的人在心中打上标记，不再关注，转而看向剑修们。
“谢了。”
屠仇哈哈大笑，“都同门，谢什么谢，自该互帮互助的。”
卢顺咧嘴，“某发现你总能惹到不寻常的大事，件件要命，跟个扫帚星附体似的。”
李殒无奈耸肩，讲实话他也不知为什么都往他身上凑，且大多都是远超境界的人物，弄得每次压力都大，不得不竭尽全力才存活。
“或许你说得对。”
卢顺听了更加乐，扯着说更多的话。
旁边，女子剑仙轻声发问，“那顾氏女，你打算如何办？”
“什么的如何？”李殒蹙眉。
女子剑仙摇摇头，一群糙汉，真是要把话给你掰碎才听得懂，就说，“这事因她而起没错，最后也做得漂亮，试问天下有几人女子能站出来于世人眼光里直言己身喜恶，怕是不多罢。
而做出这事，眼下看就是解决，背后波澜并不会就此打住，两人同宗，师妹检举师兄，便是兄弟睨于墙，在仙门是大忌，往后会遭受不少磨难。
人家这片将道途压上来的心，你要如何自处。”
讲到这里，女子剑仙神色格外认真，“若说甚清心寡欲修行无情道，她自己来的与我有何关系的胡话，我不会饶你。”
李殒闻言一叹，就把与顾清筱说的默契讲出来。
“顺其自然？呵，何为自然？”女子剑仙道，“你来而我往，方为自然，哪有一个人单独付出而求索的道理，那样，最终只会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女子剑仙眸中泛起回忆，像是，重新看清走了一遍的路。
李殒眨了眨眼，对于这位女子剑修的过往他了解不多，只知道姓秦，别的一概不知，看这情况，想来是经历过一场很惨痛的过往。
卢顺这时以神念传音，“秦剑仙年少时遇见良人，双方感情极好，是同门师兄妹，后因追求剑道选择忽视，就错过了那人。
到想起，那位却没等到回头，为追求与秦剑仙相同不被甩在身下，就去妖域斩妖期望突破境界，可妖域那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渡劫进去尚不能说全须全尾回来，无量更是十死无生，最后命丧妖域，仅留下一口剑飞回，呐，挂在左腰那柄就是。”
那腰间确实挂了两口剑，制式极尽相同，除去装饰外根本没什么差别。
李殒到这里就明白了，女子剑仙看他，如看过去的自己，所行为大概是后悔自身察觉太晚罢，所以才有此话。
可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各有不同的意志。
你的话在你看来是对的，在我看来未必是对的。
或许我当下选择在以后看来是错的，会悔不当初，却是以后的事情，至少现在，李殒觉得选择没错。
活着都不能保证，对感情二字，便更加不能保证，与其让人事后伤心，不如就这样，一切顺其自然。
真要谈论，也要能在保证能在仇人围攻活下来方有资格。
就说，“我知道了。”
这在女子剑仙看来不像知道的样子，蹙眉，“你……”
刚开口，李殒就打断了她，“我知道得很清楚，也明白在做什么，如师兄当时，可否觉得自己是错的？有没有长辈劝过？应该都有吧。”
女子剑仙沉默。
李殒继续，“往后对不对，有无后悔，那是往后才要想的事情，至于眼下，仍要以意识为准，如剑道，纵有万千荆棘，或许不知哪时就会死在路上，说后悔，心里总归是有那么一点后悔的，毕竟有更好更轻松路可以走，可还是走了下去，大剑祖常挂在嘴中有一句话，我觉得很对：管他那么多，杀就完了。放在这里也算适用。”
“你，好自为之吧。”
女子剑仙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屠仇他们，则露出一副佩服神色，女子感性，擅长讲道理，过往不是没对他们说过，都无法一时反驳，李殒却是打了个漂亮仗，倒说的对方哑口无言。
事实如此，人只对做过的事情后悔，对于正在做和将来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觉得不对。
但——
你不像人走去，人却是会向你走来。
这时，仙门修行者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就留有几个还在。
顾清筱走过来，面带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成这样。”
李殒，“他自找的，不关你事，不要在意即可。”
顾清筱点点头，嘴里酝酿了其它话想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讲了一件被提及又被忽视的小事，“上次你答应我的，往后路过紫霄仙宗，会顺路过去一趟，希望不要忘记了。”
说这话，顾清筱心里是有很多情绪的，最终没表现出来。
就像这件事，闹大了，必定会人尽皆知，宗门想要无视都不可能。
按照一贯的处理规则，如果是不算重要的外门，就杀了或者打发出门，内门弟子则罚款效力，顾清筱为嫡系亲传，师父又是紫霄仙宗太上长老，曾几何时都可以竞争宗主，无非自己不想让了出来。
处理就会轻很多，但再轻，至少会有十几年到几十年的禁足不让下山。
这对很多人而言都不算是惩戒，几十年光阴闭个关打个盹的功夫就能过去。
而顾清筱，其实一直不太喜欢山上氛围，也没到可以一闭关就十几年的地步，心中一直所想的，是那座承载着阳光，触目就能看见思念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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