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血腥气灌入林清雪的鼻腔。她踉跄着后退，背后是深不见底的祭坛裂缝，眼前是伪妖神扭曲膨胀的躯体——那东西吞噬墨无痕的心脏后，皮肤下隆起无数张人脸，墨无渊的半张面孔正卡在它的喉管处嘶吼。
"苏逸尘！"她哑着嗓子喊，喉咙里还残留着黑莲毒的灼痛。余光里，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单膝跪在十丈外的血泊中，初代妖神的左手骨贯穿他的右臂，森白骨刺如同活物般在筋肉间蠕动。
伪妖神的利爪裹着黑雾当头劈下。
林清雪举起冰剑格挡，剑锋与利爪相撞的瞬间，冰晶沿着爪尖疯狂蔓延。
"咔嚓——"
冰剑碎成齑粉。
她看着自己虎口迸裂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时间仿佛被拉长。原来死亡降临前，人真的能看清每一粒冰渣折射的光晕。
突然，一道黑影掠过视野。
暗金色的骨翼遮天蔽日，翼膜上流淌着岩浆般的妖纹。苏逸尘的左脸已经完全妖化，鳞片从脖颈爬上颧骨，但右眼还是她熟悉的琥珀色。
"轰！"
骨翼与伪妖神的利爪相撞，气浪掀飞三丈内的石板。林清雪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后脑磕在祭坛浮雕的凸起处。温热的血顺着发丝流进衣领时，她听见血肉撕裂的闷响。
暗金羽毛漫天飘落。
伪妖神的五指深深嵌进骨翼根部，漆黑指甲刮擦着翼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苏逸尘的右臂还保持着人类的形态，死死扣住伪妖神的手腕，鳞片与皮肤交界处渗出紫黑色的血。
"跑……"他喉间挤出沙哑的字眼，右眼瞳孔忽大忽小。
林清雪撑着浮雕想要起身，却发现掌心按着的正是轮回镜中见过的图腾——仙界镇妖将战袍上的云雷纹。这个认知让她胃部痉挛，方才刺入苏逸尘胸膛的那一剑又开始在记忆里淌血。
"嗤啦——"
伪妖神突然咧开嘴角，粘稠的黑血从齿缝滴落。它被苏逸尘扣住的那条手臂突然软化，像沥青般缠上骨翼。林清雪看到翼膜上浮现墨无渊的脸，那张脸正对着苏逸尘的耳朵张开嘴。
"你护不住她的……"墨无渊的声音混着黏液翻涌的咕噜声，"就像当年护不住你娘……"
苏逸尘浑身剧震。
这个破绽转瞬即逝。
伪妖神的另一只利爪穿透骨翼，暗金碎片如流星雨般坠落。林清雪闻到焦糊味——那些碎片在触地前就燃成灰烬，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抹去存在。
"不要！"她扑过去抱住苏逸尘的腰。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失衡，伪妖神的爪子擦着苏逸尘的后颈划过，削断几缕沾血的发丝。
林清雪的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口，黏腻的妖血立刻爬上她的皮肤，在腕间凝成诡异的符咒。这是第几次了？她恍惚地想。每次濒死时，总是这具温暖的身躯挡在前面。
骨翼残存的骨架突然收拢，将两人裹成茧状。林清雪的脸贴在苏逸尘胸口，听见他心脏跳得像是要炸开。暗红的光从骨缝漏进来，映出他右脸上正在蔓延的鳞片。
"听着……"苏逸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待会我撕开结界，你往东北角的……"
"我不走！"她揪住他染血的衣襟，冰魄玄体的寒气不受控地溢出，在两人之间结出细小的霜花，"轮回镜里的事还没说完！前世你为什么要……"
骨茧外传来密集的撞击声。
伪妖神的指甲正在凿穿最后一道屏障。
苏逸尘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让林清雪毛骨悚然——太像轮回镜里那个沾满她族人鲜血的刽子手。
"因为那一世……"他染血的指尖抚上她的眉心，"我若不动手，来收割的就是整个三界。"
冰魄玄体的核心突然剧烈震颤。
林清雪看到幻象：滔天血海中，身披银甲的自己将剑刺入苏逸尘丹田，而他笑着握住剑刃往前送了三寸。
"轰——"
骨茧炸裂。
伪妖神的利爪穿透苏逸尘的左腹，却被暴涨的妖纹卡住关节。林清雪看到他的骨翼彻底粉碎，但更多骨刺正从脊椎处疯狂生长，像是一株渴求鲜血的荆棘。
"谁碰她……"苏逸尘的声带正在妖化，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颤音，"谁死。"
他抓住伪妖神卡在自己腹腔的手臂，生生扯断。黑血喷溅在祭坛地面，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当伪妖神断臂处蠕动着再生时，那些孔洞里突然伸出苍白的手骨——被冰封万年的神骸嗅到了熟悉的血气。
林清雪感觉脚踝一紧。
她低头看去，一只覆着冰霜的手骨正从地缝中伸出，腕骨上套着仙界制式的降妖镯。越来越多的骸骨攀上祭坛，它们空洞的眼窝里跳跃着幽蓝鬼火，全部朝向苏逸尘的方向跪拜。
伪妖神发出凄厉的尖啸。
这个声音让林清雪想起墨无痕被吞噬前的笑声。她突然意识到，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些怪物，而是深藏在所有阴谋背后的……
"小心！"
苏逸尘的怒吼与骨骼碎裂声同时响起。伪妖神再生出的八条手臂中有两条绕过防线，指甲刺入林清雪的肩膀。剧痛反而让她清醒——冰魄玄体的血滴在神骸上，那些白骨突然调转方向扑向伪妖神。
混战中，她撞进苏逸尘支离破碎的怀抱。妖血与冰霜在他们相触的皮肤间交融，凝结成半透明的铠甲。当伪妖神的利齿咬上苏逸尘咽喉时，林清雪徒手插进它眼眶，抠出一颗跳动的黑莲核心。
核心在她掌心炸开的瞬间，墨无渊的面孔浮现："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深渊在脚下裂开，万具神骸的哭嚎震得祭坛四分五裂。林清雪最后看到的，是苏逸尘用残存的骨翼裹住她，一同坠向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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