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温苔带着陈丝语重新回到门外，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与过道，两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要不是躲得快，她俩现在多半已经东一块西一块了。
“说真的，”陈丝语讪笑两声，“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清手雷和手雷之间有什么差别，为什么有时候这玩意儿就只是听个响，有时候又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温苔拿手在鼻前扇了扇，“好臭，进去看看吧。”
不仅有东西烧焦的味道，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着实难闻。
地板、天花板、家具……杂乱的碎片堆积，顶着呛人的浓烟翻找了一阵，没有发现人体组织。
陈丝语惊叹：“不会吧，他逃了？”
“应该不至于，”温苔弯腰继续搜查，不一会儿，就在房间的角落找到了伤痕累累、一息尚存的陈泽语，“……居然还活着。”
这是她没想到的。
陈丝语抬脚，看了看自己鞋底粘稠的黑褐色液体，那是灰烬和水的混合物，“看样子是他的异能。”
关键时候，陈泽语用异能保护了自己，可惜依旧无法和两颗手雷的威力抗衡。
“咳咳……”
也不只是福大命大，还是回光返照，在两人的注视下，陈泽语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过他浑身仍无法动弹，只能勉强侧过头，和冷冷注视着自己的陈丝语对上视线。
恨意在霎那间迸发。
“我要……杀了你……”
陈丝语蹲下，与他拉近距离，“弟弟，其实小时候，我还挺喜欢你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陈泽语和温苔都愣在当场。
“你时而对我好，分享零食，帮我说话，帮我跟爸妈对着干，”陈丝语的语调格外温柔，“时而对我不好，想掐死我，用枕头闷死我，把我推到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轮子底下……你说这只是兄弟姐妹的玩闹，生气就是玩不起。”
她的弟弟，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在爸妈面前，他是成绩一流、听话懂事、团结友爱的好孩子，和两个姐姐的关系也不错，特别是二姐陈丝语。
他的描述中，二姐对他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大到学业情感，小到吃穿住行，二姐都会亲手操持。
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他只需要稍微在用词上花些功夫，就能让爸妈以为，二姐做这些，只是想让他自动退出对继承家业和遗产的争夺。
潜移默化中，爸妈对这个二女儿的印象就会越来越差，他作为儿子，自然能坐享其成。
而在陈丝语面前，陈泽语就换了副面孔，成了大部分时间都懂得体贴和心疼人的好弟弟。
尽管其余的少部分时间，弟弟爱上了恶作剧，她也强迫自己忍着受着，因为在这个家，除了奶奶之外，只有弟弟愿意跟她玩，愿意听她说话，愿意在她被爸妈训斥后，同仇敌忾找爸妈理论。
即使在这之后，她会遭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但她还是很感激这个弟弟。
小孩子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情绪，所以整个童年阶段，她既害怕与陈泽语接触，又害怕陈泽语再也不理她。
好在，随着心智的逐渐成熟，陈丝语意识到弟弟其实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果断搬去学校，远离了这一大家子奇葩。
……
陈丝语短暂的沉默，让陈泽语本能感到不安，他咳出满嘴的血，“姐姐，小时候、小时候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我有异能，可以保护你、咳咳咳……”
“当初如果不是你哭着闹着，”陈丝语移动枪口，正对陈泽语的眉心，“奶奶就不会被送回老家，就不会死。”
黑洞洞的枪口悬在头颅上方，陈泽语瞳孔剧烈颤动，语速都快了不少：“不、不是我……送走奶奶是爸爸的决定，他说奶奶从小就不待见他，他不想给她养老，所以才送奶奶去老家放她自生自灭。”
陈丝语冷笑，“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些话都是你说的？”
已经说的够多了，她觉得有些累，不想再听无用的废话，果断扣动扳机，送陈泽语上了路。
枪声响起的一瞬，黑猫跳上了温苔的肩膀，提醒道：“他还会‘活’过来。”
温苔嗯了一声，拽着陈丝语的胳膊将人带起，枪口始终不离没了呼吸的陈泽语。
按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臂，陈丝语苦笑，“我把奶奶的死也算到了他的头上，其实应该怪我的，当时我早点想起来、早点提醒奶奶，说不定她就不会出门，就不会碰到丧尸……”
温苔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力抱住她的肩膀。
黑猫似乎不理解人类的情感，对于突然变得低迷伤感的气氛，它只感到疑惑。
正如它提醒的那样，两分钟后，已经死去的陈泽语浑身抽搐起来，黯淡无光的瞳孔很快褪去颜色，只剩下无机质的灰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吸气声……
丧尸化的典型症状，温苔不等他爬起来，一枪打碎了他剩下的半个脑袋瓜。
但令人震惊的是，变成丧尸的陈泽语并没有就此倒下，而是顶着仅剩的半截脖子，顽强站了起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温苔敏锐察觉到周遭的不对劲，低头看去，地面与灰烬融合的水重新分离出来，震动着，幅度越来越大。
陈丝语攥紧了手上的枪，“温姐，你看他的胸口。”
温苔抬眼定睛，爆炸中，陈泽语一身衣服被毁得七七八八，因此能清晰看到，他胸前的肉起伏不定，渐渐凝聚出一张人脸的模样……
空气静默了一瞬。
温苔绷着脸，朝陈泽语长出人脸的胸口连开三枪，刹那间，地板躁动不安的水顿时安分，陈泽语的身体也软绵绵倒了下去。
“怪物，真是怪物，”陈丝语喃喃着，始终无法忘却刚才那一幕，“这个世界果然是要完蛋了吧。”
温苔脸色也不好看，她甚至有些想吐，但忍了忍，还是给憋回去了。
“主人不用担心，”黑猫甩甩尾巴，“这次它是真的死了。”
有了这话，温苔歇了上前探查情况的心，拉着陈丝语快速离开了房间。
“刚才动静不小，得抓紧时间离开。”
路过陈爸的时候，她慢下脚步，问陈丝语：“要不一起杀了？”
反正留他在这里迟早都是死，不如早日结束痛苦，也算是尽孝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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