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灵镜折射,碎成冷白的流光,洒在玉石铺就的阶道上,石砖间刻着蟒纹银线,纵横蜿蜒,冷意从脚底一路漫上脊背。
苏长安披着黑衣夜袍,整个人贴着回廊最阴翳的那道暗影缓缓移动。
脚步轻得几近无声,衣袂不振尘,他已将【瞬神步】运至极致,配合“静息散”封住气息,连宫中的感应妖阵都如死物般沉寂无反应。
——再配上卷心药,遮掉可能引动灵觉的波动。
这是他潜行至今最谨慎的一次。
不是怕死。
是怕失手。
这不是山林妖窝,不是蠢如巨猿的老巢,这是成精的妖尊居所。任何一次呼吸声重了半分,风向没控好三分,都会引来杀劫。
此刻,苏长安已穿过最后一道蛇纹弧门。
再往前十步,就是寝宫。
那是一座结构古雅的半月形殿宇,殿顶镶嵌灵玉,正对一池映月水阁,四周藤萝缠绕、光雾沉沉,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正从中逸散。
苏长安站定在阴影边缘,双目凝视。
寝宫门扉紧闭,但门上浮雕蛇纹灵动似活,似乎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它“察觉”。而门边两侧青石兽尊上方,还隐隐透出灵光脉络,像某种定神封阵。
他没急着动。
只是从指间,缓缓唤出了大黑刃。
他的呼吸放到最轻,声音只留在胸腔,不敢越过喉头。
心念如刀光压缩成一线,只有一个目标——斩杀蛇姬。
斩完就撤,不留痕迹。
——这是他制定的最佳方案。
没有摧宫拔府,没有大开杀戒。
因为这是妖尊之境,容错率为零。
苏长安缓缓前移一步,脚尖刚贴近殿门石阶,下一息,指骨却突地一紧。
一股异常感猛然袭来——并非灵识扫过的冰冷,而是一种“被人静静注视许久”的压迫感。
“糟糕,被发现了”
殿内,一只极细极白的手,从帘后伸出,纱帘一侧被缓缓掀起,指节修长,腕骨分明,却略显病态地苍白无力。
随后,一道透出惊人的磁性与柔媚的女声自帘后轻轻传来:
“偷闯我宫者,不止一个。”
“但你,从第一个石门开始,是最安静的一个。”
那声音语气平缓,没有咄咄逼人的怒意,也无妖气震荡,但那股属于妖尊的威压,却像寒夜湿雾钻进骨缝,让人本能升起生理反应的战栗。
“……合着我演得这么认真,从头到尾都是直播。”
下一息,他抬头,轻叹一口气,目光清冽如刀锋划水面。
“既然你早已等着,那我也不必藏了。”
话音一落,他当即撤去身上所有匿形药香与灵息遮掩,长身挺立,衣袍随风鼓荡,破旧却不失气势。
手握黑刀,掌指一推,阔步而入。
殿门随之微响,青铜门轴中发出一声低沉金属摩擦,宛若一声压抑的嗤笑。
踏入那一刻,混杂气息扑面而来——
——药香、清新花香,还有极浅的一缕婴孩的奶香。
寝殿极静,光线柔和却寒意如骨,天顶是一方嵌有灵晶的穹月石盘,银辉泻下,将整座殿堂照得如月下湖面般明净。
地面是墨青玉石,一道银线蟒纹自门口蜿蜒而上,盘至殿中央的半月卧榻处。
榻前垂着一道半卷的薄纱。
他叹了口气,干脆利落将刀平举,横在身侧,动作极稳,气势却缓缓拔高。
而帘后那道人影,随着帘子的升起,也终于缓缓露出面容——
一张病中之美艳的绝色面孔,缓缓从帘后探出,一头长发披散至腰,肤色雪白微青,唇色泛冷,眉眼生得极为惊人:冷艳与妖媚交融,艳色中却带着某种……垂死之美。
她腹部高高隆起,身披素缎,卧在榻前,气息薄弱,却依旧举止端然,姿态优雅得近乎傲慢。
正是——
旧渊王宫主 · 烛阴蛇姬。
她缓缓看着苏长安,眼神复杂而宁静,轻声道:
‘贵客到来,恕妾身有恙不能起身相迎~’
这话说的客气至极,苏长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目光警惕,始凝在榻上那抹倚身的纤影。
“你是苏神,对吧?”
这话一出口,苏长安心中骤然一震。
——那么笃定。
他没有开口,心念电转,一瞬间筛过无数可能:是通灵?是窥探?是早有打探?还是……这个病入膏肓的蛇妖,本就不是等闲之辈。
她眼眸半垂,唇瓣略动,声线细软,如丝绸缓缓掠过喉头,语调轻慢,似乎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却又藏着一丝蛊惑般的温柔,恰到好处地落在殿中。
“我听说过你……在赤纹猿巢屠王斩尊,一人震山。连我们这些快要死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闯你宫阙为何不拦?”。
蛇姬轻笑一声,声如露珠滴落檐角,半带着几分喘息般的疲惫:“拦你……做什么?”
她缓缓抬眸,眼中似有雾光流转,眉眼柔和,像是雨后水泽泛起的一层波痕:“我若要杀你,不必等你走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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