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炸裂的巨响惊飞檐下麻雀。林九抹了把脸上的药灰，盯着满地狼藉苦笑——本该凝成丹丸的虎骨藤汁液，此刻正冒着泡腐蚀青砖。
“火候多熬了半息。”黄老邪的虚影在浓烟里摇头，“饕餮火种虽能提纯药性，但过犹不及。”
小妹捏着鼻子从门缝递来陶罐：“九哥，这是第七炉了...”少女腕间新添的翡翠镯子泛着灵光，正是用妖虎晶核换的防御法器。
林九抓过陶罐嗅了嗅，腥甜气息直冲天灵盖：“赤血蟒胆？老头你让我生吞这玩意？”
“妖虎戾气淤积在肺经，须以蛇胆中和。”黄老邪烟杆敲打丹方残卷，“按《毒经》记载，辅以三滴晨露...”
铜铃突然剧烈震颤。林九猛然后撤，方才立足处的地面窜出荆棘。翠绿藤蔓上开满猩红小花，每片花瓣都浮现着药王谷徽记。
“凤栖符！”黄老邪虚影骤缩成光点遁入铜铃，“闭气！花瓣会标记灵气轨迹！”
林九旋身撞破窗棂，顺手将赤血蟒胆塞进小妹怀里：“去地窖！”几乎同时，藤蔓刺穿他残留的虚影，墙面留下蜂窝状孔洞。
村外乱葬岗，三个白袍人正在催动罗盘。为首女子面覆轻纱，眉心朱砂纹作灵芝状。身后两名药童手持玉净瓶，瓶中液体随罗盘指针沸腾。
“圣女，戾气源头在此。”药童指向龟甲裂纹，“但天机被凶煞之气遮蔽...”
唤作白芷的圣女忽然抬眸，玉指轻弹间，林九刚藏身的墓碑炸成粉末。少年借碎石遮掩疾退，胸口饕餮纹却不受控地发烫——对方在逼他动用吞噬之力！
“阁下身负药王谷禁术，何必躲躲藏藏？”白芷嗓音如溪涧清泉，脚下藤蔓却绞碎了三具棺材，“交出长春诀残卷，我可允你入谷为药仆。”
林九啐出口中血沫，淬体五层的气血轰然爆发。肌肤表面浮现金铜色纹路，竟硬扛住两记木灵锥。但第三道锥光穿透肩胛时，他惊觉伤口无法愈合——藤蔓带毒！
“锁灵散的味道可好？”白芷指尖缠绕青丝，“此毒专克体修气血，你每动用一分灵力，脏腑便腐朽一寸。”
生死关头，铜铃中窜出缕黑烟。黄老邪的虚影比往常凝实数倍，烟杆点在圣女眉心：“药王谷的小娃娃，可认得老夫这招？”
白芷瞳孔骤缩，护体青光被烟杆轻易洞穿。她疾退七步，发髻间玉簪应声而断：“烟霞破障手？！你是当年叛逃的...”
“滚！”黄老邪暴喝震碎方圆十丈草木。待烟尘散尽，林九已被拽回自家院中。老人虚影淡得近乎透明，却仍死死按住少年渗血的伤口。
“三个时辰内不解毒，你就要烂成血葫芦了。”黄老邪冷笑，“好在药王谷崽子们送来解药。”
林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小妹正捧着赤血蟒胆发抖。陶罐内壁附着层晶莹黏液——那根本不是蟒胆，而是浸泡过凤栖花的药蛊！
子夜时分，林九浸泡在沸腾的药鼎中。赤血蟒胆与锁灵散毒性相冲，疼得他几乎咬碎槽牙。铜铃悬在鼎耳上，投射出的光影正在演示某种炼丹手法。
“看好了！”黄老邪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以饕餮火熔炼自身精血，将毒素逼入气海暂存——这是你第一次炼制活丹！”
林九颤抖着掐诀，胸口饕餮纹爬满鼎身。暗红火焰从七窍喷涌而出，竟将药液蒸成血色旋涡。白芷留下的锁灵毒被强行压缩，在丹田处凝成米粒大的黑丹。
“以毒为引，可炼七煞破障丹。”黄老邪语气复杂，“当年道爷我...罢了，总归是条活路。”
翌日清晨，小妹掀开鼎盖时吓得打翻水盆。林九浑身结满血痂盘坐鼎中，掌心托着的毒丹却散发清香。更诡异的是，昨夜还是漆黑的丹丸，此刻竟透着琥珀光泽。
“九哥的眼珠...”少女捂住嘴。林九回眸瞬间，右眼瞳孔已化作饕餮纹状的重瞳。
铜铃叮咚作响，黄老邪的虚影勉强凝聚：“祸福相依，你这眼睛现在能窥破大多数幻术。”
院外忽然传来马蹄声。血煞门的黑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赤发修士手持拘魂幡，幡面正映着林九生撕妖虎的画面。
“奉长老令，请小友往血煞门一叙。”赤发修士嘴上客气，脚下却蔓延出锁魂阵纹，“或者我们带走令妹慢慢谈？”
林九披上外袍踏出庭院，右眼重瞳扫过对方阵容：一个炼气六层，三个炼气四层，还有七具淬体境的尸傀。他忽然轻笑，毒丹在掌心悄然融化。
“换个地方。”他指向后山乱葬岗，“那儿的风水...适合埋各位的棺材。”
血煞门众人未曾察觉，他们衣摆沾染的磷粉正幽幽发亮——那是林九昨夜炼丹残留的追魂散。三十里外，白芷圣女盯着罗盘上移动的光点，突然将玉净瓶摔碎在青石上。
“圣女？”药童惶恐跪地。
瓶中液体化作雾气，显现出骇人画面：血煞门执事长老的密室内，七盏本命魂灯正围着铜铃虚影旋转。每盏灯芯都缠绕着药王谷特有的长春诀灵气！
“原来十五年前谷主遇袭...”白芷指尖刺入掌心，殷红血珠坠入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东方，那里正是林九与血煞门对峙的乱葬岗。
与此同时，林九在尸傀包围中突然心悸。气海内的毒丹剧烈震颤，映照出铜铃深处某个被锁链束缚的残缺元神——那元神的面容，竟与药王谷祖师画像有七分相似！
“老头！”林九隔空传音，“你和药王谷到底...”
话未说完，赤发修士的阴雷已劈到面门。林九不得不压下疑惑，双臂交叉硬扛雷击。铜皮境肌肤寸寸崩裂的瞬间，他借着雷光瞥见云层深处有青光掠来。
黄老邪的叹息在识海回荡：“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现在先想着活命吧。”
最后一具尸傀扑来时，林九咬破舌尖。精血混着毒丹粉末喷在饕餮纹上，竟在周身形成血色旋涡。当白芷圣女驾驭飞舟赶到时，只见满地尸骸中，少年正撕咬着赤发修士的元神碎片。
她袖中凤栖符无火自燃，灰烬凝成四个猩红小字：养蛊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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