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回避儿子目光,作色喝道:“马原良,说你老混蛋半点不假,此事是好在后辈们面前说的?到了如今的年岁还是痴想,舞月父亲去逝之前托赵家照顾女儿,我为家主与长兄自当审慎。舞月当年要是对你有意,我岂会拦阻。就算彼此有意,舞月又岂会容你休妻再娶,马家又岂会容她一个无亲无靠的孤女入门,须是连妾也做不得,只是个马老爷的外宅,去千家是正经妾室,有我妹子厚加照抚,有何不好?”
马原良无话可说,闷饮一杯。
千衣蝶打个哈哈,撇嘴道:“我娘的事我是不清楚,可听你们这话,我娘事上,你们两位当长辈的,谁也没脸说谁更好一些。舅爹,让我与白玉来有什么事?府尊就要升堂了。”
赵老爷被噎得不轻,自饮一杯后道:“就是为这事。马老爷混蛋不假,可还没蠢到做这种你死我活的事。”
千衣蝶道:“老子儿子皆是混蛋,暗地里让人借了东风还不自知。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这事,咱们两边都是不容易了结。”
马原良老脸微红,为着不好与一个傻丫头斗嘴,便是偏过头,对赵白玉道:“咱们两家平日里是不对付,可也只是生意上的不对付,生意事生意了,永孝那孩子还没混蛋到做那种断子绝孙的事,咱们两家绝不能死拼让暗中人得意了,可马家退步不在生意上,更休想马伯会给你爹低头。”
赵白玉道:“马伯就是低头,小侄也不敢信,这么一说才见诚心。堂审,不用小侄说,马伯也知道怎么做才有诚意,小侄丑话说在前头,若是马家心存侥幸,最后败落的绝不会是赵家;堂审之后,府尊会为流民事聚召府中各大户,到时赵家说什么做什么,马家跟着就可。”
识趣识相与见好就收是精明生意人必备的本事,就别说还是占了些便宜,马老爷点头认下。
赵白玉又道:“爹,儿子这便要去准备应审,府尊那里已经说通无碍,接下来的事才是至重,须烦劳爹先行向府中大户通个消息。就是先前与爹说的大庙会那事。”
赵老爷道:“既然府尊已是认可,马老混蛋也低了头,其他家就交给爹了,你自去吧。”
赵白玉与爹告别,带着千衣蝶离去,来到百木聚时罗捕头已等在那了,另有大队衙差分别前往城外作坊与史家作坊提人。赵白玉使人叫来赵家铺面掌柜与林月生。千衣蝶吩咐掌柜照常买卖,不必担心封铺封作坊,有生意就接,有下定就收,绝不能让客商们感到惊疑与不安;又行吩咐林月生安排马车往来作坊与铺子,搬货卸货,一切皆要比往常还要忙上三分。
赵家掌柜与林月生皆知事情轻重,应下后各去安排准备。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二十余衙差带着百木聚庄外作坊人手并一应夜闯盗贼从铺前行过,至此,罗捕头已是拖无可拖,带上赵白玉与千衣蝶,会合大队,同返府衙大堂。
得到师爷知会,方府尊命人升堂。
首告之人是史大虎手下的一个混混,姓王,看人总是眯着眼,在后世就是个中重度近视眼,为此府城人都叫他王半瞎。七年前投靠史大虎,颇有几分小聪明,又会奉承人,因而尽管瘦弱也还是令史大虎心上舒坦高看一眼,让他在赌场当个管事,是个既清闲又有进项的好差事。也正是因此,史大虎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是王半瞎发疯首告,若非府尊怒目在上,早上前活杀了王半瞎。
方府尊喝道:“王半瞎,本府再次问你,是你自来首告,还是替东家首告。”
王半瞎眯着眼道:“回大人,小民一向在赌场做活,对赵马两家之事所知有限,所告之事皆是听东家说起,东家怕得罪人,便让小的来说,小的原不敢来,可心里一想若是事真可不得了,便急急来报了。只是小的笨,忘了东家的吩咐,说漏了嘴,事到如今,小民说是替东家首告并不妥当,自来首告也是不对,一切皆由大人审断。”
史大虎气恨难言,可知道衙门规矩,万不敢出声喝骂,招来杖刑之灾。
方府尊阴阴盯了史大虎一眼,喝道:“传马永孝上堂。”
马永孝上得堂来,对于指使史家开作坊与赵家打对台上一事,及由此事而来的殴斗诸事全都认下,除此之外一概不认。
此事无须方府尊多费心思,着人传来史家作坊木匠、街坊邻居并大小商客,很快就问了个清楚明白。
古时没有专利一说,木匠活是人就可做得,只要货品上没有打出赵家招牌,也没有坑蒙拐骗,马家便是大违商德小违法度,方府尊先行按下,再传因时疫滞留赵家田庄的梁老酒,也就是梁九德,除去有限几人,庄内庄外都只知他叫梁老酒。
不审别人先审梁九德,实是王半瞎首告头一条就是说赵家勾交江湖术士,谓有王气。而那老术士,便是梁九德。
这一罪名至重,远在聚金存粮此类之上。
梁九德依旧一身粗布衣裳,浆洗得干净,不紧不慢上得堂来,似笑非笑,一双眼在王半瞎身上来回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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