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角色与关系网
第一章 铁雨残碑
锈刃惊秋
崇祯五年深秋,大同城的暮色被浓稠的铅云吞噬,寒风裹挟着砂砾拍打着军器局斑驳的红墙。赵莽裹紧褪色的靛蓝布袍,踩着满地枯叶往后院走去,腰间悬挂的铸铁锤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青砖上敲出细碎的声响。那锤头因常年使用而布满凹痕,却仍倔强地保持着棱角,正如他探寻真相的决心。
军器局后院的淬火池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水面漂浮着一层暗黄色的泡沫,在暮色中泛着幽光。赵莽蹲下身,铁钳夹着的铁锭还带着余温,在月光下泛着细密的气孔,如同被蛀虫啃噬过的朽木。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与父亲临终前藏在梁上的"无硫铁锭"样本判若云泥,那枚铁锭质地均匀、色泽银亮,此刻眼前的铁锭却布满瑕疵,分明是掺杂了劣质原料的产物。
池水倒映着他阴沉的脸,三年前的记忆如淬了毒的箭矢般刺入脑海。父亲被押赴刑场那日,也是这样的深秋,刽子手的鬼头刀寒光闪闪,而父亲至死都紧攥着那枚"无硫铁锭",用血在青砖上写下一个潦草的"硫"字。当时所有人都认定父亲是因铸铁失误导致火器炸膛,却无人在意那枚关键的铁锭究竟去了何处。
"赵百户!"亲兵的呼喊惊飞檐下寒鸦。赵莽迅速将铁锭踹进靴筒,抬头便瞥见远处角门闪过一道月白身影——是晋商少主裴云琅。他步伐优雅从容,玉冠束发,腰间玉佩随着走动轻轻摇晃,可长衫下摆却沾着可疑的硫磺粉末,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黄。
赵莽的心跳陡然加快。自从父亲蒙冤后,他便暗中调查军器局的异常,而裴云琅的晋泰商行,正是近年来铁料的主要供应商。此刻对方出现在军器局后院,绝非巧合。他握紧腰间铸铁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在听到亲兵话语时强压下怒火。
"锦衣卫陆大人有请。"亲兵看着赵莽紧绷的神色,忍不住提醒,"大人,还是快些吧,陆大人的性子......"
诏狱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时,赵莽下意识屏住呼吸。甬道两侧的火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潮湿发霉的墙壁上扭曲变形。牢房内,陆锋斜倚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鎏金错银的火铳,枪管上蜿蜒的裂痕却触目惊心,如同狰狞的伤疤。
"军器局连续三起炸膛案,赵百户以为是何缘故?"陆锋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他突然甩出一叠卷宗,裴云琅的通商文书与萨摩藩的密信散落桌上,"听说令尊遗留的铁锭,倒是能解此谜?"
赵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看着桌上那些文书,表面上是正常的商贸往来,可仔细一看,供货日期竟与军器局炸膛事故发生的时间高度吻合。再联想到裴云琅衣角的硫磺粉末,一个可怕的阴谋轮廓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陆大人说笑了。"赵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平静得可怕,"家父的事早已结案,至于军器局的事故,想必是有人故意 sabotage。"他故意用了从传教士那里学来的西洋词汇,目光如炬地盯着陆锋。
陆锋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手中火铳突然抵住赵莽的太阳穴:"赵百户果然聪明。不过,裴云琅背后的势力,可不是你能想象的。"他凑近赵莽,呼吸中带着浓烈的酒气,"与其为死人翻案,不如跟本官合作,如何?"
赵莽浑身紧绷,却突然笑了起来:"合作?就像陆大人与后金勾结那样?"他的目光扫过陆锋腰间若隐若现的狼头玉佩,"三年前家父的冤案,还有如今军器局的劣质铁料,恐怕都与大人脱不了干系吧?"
话音未落,火铳狠狠砸在赵莽头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却在昏迷前死死攥住怀中的硫纹玉佩残片——那是从淬火池底尸体指缝中发现的,上面樱花状的刻痕,与裴云琅身上的玉佩纹路极为相似。黑暗中,他仿佛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阿莽,一定要查出真相......"
当赵莽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军器局的工坊里。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落,照在他满是伤痕的脸上。他挣扎着起身,从靴筒里摸出那枚铁锭,借着月光仔细端详。铁锭表面除了细密的气孔,还隐约可见一些淡黄色的斑点——那是硫磺残留的痕迹。
"看来,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赵莽握紧铁锭,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窗外,寒风依旧呼啸,却吹不灭他心中探寻真相的火焰。他知道,前方的道路布满荆棘,但为了父亲,为了那些因劣质火器而丧命的将士,他绝不退缩。
寒池谜影
淬火池蒸腾的雾气裹着铁锈味,将大同军器局的暮色染成青灰色。赵莽蹲在池边,铁钳夹着的铁锭还冒着热气,细密的气孔在月光下如同被蛀空的朽木。三年前父亲被斩时攥着的"无硫铁锭"样本在他袖中发烫,此刻手中这枚劣质铁锭,分明是将明军将士推向死地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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