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就是先祖失传的双层铸炮术!"老人的声音激动得发颤,火铳谱的羊皮封面簌簌作响,"永乐年间,徐达公为防火器炸膛,特创'内柔外刚'之法,外层精铁抗爆,内层柔钢导焰!可这图在土木堡之变后就..."他的话语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指节重重叩击着铁锭,"这些掺硫铁料,就是要让所有火炮变成杀自己人的凶器!"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传来瓦片轻响。赵莽本能地抄起铸铁锤,却见小六浑身是血地撞开天窗:"赵哥!裴云琅带着锦衣卫封了城门,说要搜剿'倭寇余孽'!"少年的布衫被利刃划开,怀里还死死护着用油布裹着的铁板——那是徐老师傅拼死重刻的空心铸铁法关键数据。
徐承业猛地推开暗格,取出祖传的玄铁令箭:"从地道走!这令箭可直通宣府总兵府!"老人说着将火铳谱塞进赵莽怀中,"带着这些去京城,记住,要面见..."
"不用躲躲藏藏了。"阴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裴云琅摇着折扇踱进铺子,月白长衫一尘不染,身后跟着数十名锦衣卫。他的目光扫过案上证据,嘴角勾起毒蛇般的笑意,"徐老将军,您以为藏着本破书就能翻案?"
陆锋把玩着火铳走上前,狼头玉佩在胸前晃动:"赵莽私通倭寇,徐承业窝藏反贼,这罪名..."他突然抬手,火铳直指徐承业额头,"够诛九族了吧?"
千钧一发之际,赵莽挥锤砸向最近的锦衣卫。铸铁锤与绣春刀相撞的火星中,他瞥见裴云琅袖中滑出的硫磺弹。"小心!"他猛地推开徐承业,爆炸声在身后轰然响起,热浪掀翻了半边屋顶。
浓烟中,徐承业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内里的徐家战铠:"我徐家世代镇守宣府,今日就算死,也要护着忠良!"老人抄起墙角的玄铁长枪,枪缨在火光中如泣血的龙舌。
混战中,赵莽感觉后背一痛,匕首的寒芒擦着肋骨划过。他转身挥锤,却见裴云琅正将火把掷向堆放铁锭的角落。一旦引燃这些掺硫铁料,整个铁匠铺都会化为炼狱。
"住手!"阿鹤的声音突然在记忆中炸响。赵莽红着眼眶扑向火把,滚烫的火焰灼烧着掌心,却死死攥住即将坠落的火折。千钧一发之际,徐老师傅将整桶井水泼下,蒸腾的水雾中,他看见裴云琅的翡翠扳指在火光里闪过冷芒。
"赵莽,你以为拿到秘术就能改变什么?"裴云琅抹去嘴角血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与阿鹤一模一样的樱花刺青,"当今天子最宠爱的淑妃,可是我萨摩藩主的嫡亲妹妹!"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赵莽的动作顿住,手中的铸铁锤重重砸在地上。他终于明白为何阴谋根深蒂固,为何证据总是石沉大海——原来这张网早已笼罩了整个朝堂。
"杀!"陆锋的怒吼撕破寂静。锦衣卫的绣春刀如潮水般涌来,却在这时,城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宣府总兵的军旗在火光中猎猎作响,当第一缕晨曦刺破夜幕时,赵莽握紧怀中的火铳谱,看着裴云琅在乱军之中仓皇后退。
徐承业拄着滴血的长枪,望着天边的朝霞:"走,去京城。"老人的目光落在赵莽怀中的典籍,"先祖的铸炮术,该重见天日了。"
晨风卷起满地狼藉,赵莽弯腰拾起阿鹤遗留的银簪。残损的樱花纹路在朝阳下泛着微光,他将簪子别进衣襟,握紧父亲的铸铁锤。这场铁与火的较量,终将在京城的金銮殿前,迎来真正的终局。
青焰铸魂
宣府城郊的地下熔炉中,焦炭燃烧的噼啪声混着沉重的鼓风节奏。赵莽的粗布衣襟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着后背,蒸腾的热浪将他的面庞灼得通红。熔炉中的火焰轰然窜起,火舌舔舐着穹顶的青砖,将他与徐老师傅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墙上,恍若远古神话中的战神剪影。
赵莽的思绪猛地被拽回沙门岛那噩梦般的清晨。冲天的火光中,阿鹤素白的裙裾被烈焰吞噬,锁链缠住她纤细的手腕时,那道决绝的眼神如同利箭,穿透了他的心脏。还有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抛来的密函,此刻正被妥善藏在他胸口,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嘶——”一声金属脆响打断了他的回忆。徐老师傅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地凑近,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炽热的光芒:“火候到了!按那密函上的配比,该加硫块了!”老人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布满老茧的手指紧紧攥着阿鹤留下的硫磺改良图纸。
赵莽深吸一口气,抹去额头混着铁屑的汗水,抄起沉重的铁钳。朝鲜火山硫块在他手中泛着淡黄色的幽光,冰冷的触感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沸腾。当硫块被狠狠掷入熔炉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突然凝固——改良后的铁水先是剧烈翻滚,紧接着迸发奇异的青芒,那光芒如同深海中蛰伏的蛟龙睁开了眼睛,照亮了两人震惊的面庞。
“成了!”徐老师傅老泪纵横,颤抖着抚摸过炉壁,“这青焰...和《火铳谱》中记载的‘蛟龙吐息’一模一样!当年徐达公为铸造无敌火炮,苦苦追寻的不正是这种能抵御硫磺侵蚀的特殊铁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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